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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08】

无法触碰的掌心:无心

青衣又做了梦。

她梦见自己在弹钢琴,十指纤纤在琴键上跃动。她在艺术上的天赋还算不错,因此并没有很频繁地日日练琴,那时手指上也没有磨出茧子,十个指甲都修长漂亮。不像现在学了吉他以后,长了茧的左手指皮肤摸上去又厚又硬。

母亲就坐在她的身边,言笑晏晏地对她说着什么,语气仍是惯常的温柔。钢琴上不知何时摆了一张相框,照片里是年轻时的母亲,抱着木吉他坐在榕树下,身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而那个吉他包依然孤零零地靠在角落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忽然就很想问那把吉他为什么最后落了灰,但最后却什么也没问。

青衣醒了以后就在想,以后睡觉前不该听钢琴曲。

从前她很少会做梦,大概情绪少的人脑子里装的东西也少,梦也自然而然地不多。然而来了这座岛上以后,她发现自己做梦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而且不是那种光怪陆离的梦境,大都是贴近现实的,甚至是她自己的回忆。

人做梦时其实很少会梦到以前的事,大多数人会做一些离奇古怪的梦,或是一个与现实相似的世界。但她就是精准地梦见了自己的过去,或许存在细微的差别和不同时间记忆的拼凑,但每一段梦境都能在她的现实里找到确切的痕迹。

这很不寻常。

睡醒之后,她就拿着记者送给她的那张照片躺在床上发呆。记者已经被遣送回国,仅剩的线索就是这一张照片。他对她有所图谋,既然临走前让她调查这张照片,想来也没必要故意放假消息蒙骗她。

阳光透过单薄的相片,将她捏着照片的手指映出一圈红光来。照片上的女人依然美得风华绝代,但第一次看的那种眼熟的感觉却莫名地消失了,仿佛只是她对于一个陌生女人产生的错觉。她身后的男人沉稳镇静,双眼深邃,五官十分立体,看上去很年轻。

按照寻常的思维来判断,这应当是一对夫妻。

照片很旧,但拍得很清晰。除了照片的主角,背景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她的目光移到两人身后,忽然眯起了眼。

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化学实验器材的架子,似乎是个实验室。

青衣想起了树林深处的那间温室。

她豁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下意识地想要打个电话问问狩谷。然而就在她凭着潜意识拿起手机的时候又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和狩谷冷战了很久了。

她略带懊悔地嗤了一声,忽然觉得不该这么早就中断与狩谷的合作,至少也应该装装样子,从他身上多套点消息再说。现在撕破了脸,她一时半会倒是找不到一个合作伙伴了。

青衣望着手机通讯录里不多的几个名字,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要按拨打键的手,带上手机和MP3独自出门。

找到小树林的位置不难。青衣走到小树林入口时顿了顿,打量了一下小路边上竖着的木牌。

“除相关人员外禁止进入”。

上次走得匆忙,竟然没有发现这里有这样一块牌子。狩谷也曾千叮万嘱地告诉过她,见到过那间温室的事情绝对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推断——树林里隐藏的秘密绝不只是简单的温室而已。

之前她从树林里出来时留了个心眼,认了路,所以这回绝对不会再在树林里迷路了。

杂树林里空无一人。青衣攥紧手里的手机,穿行在杂树林的小径中。

她很快就看见了那间熟悉的玻璃建筑。

再看向温室内部的房间门口时,青衣愣了愣。

门开了。

朱红色的木门微微开启着一条缝,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吸引着她前去探索。她不知道是谁开的门,或许是记者偷偷潜入了这里,却没来得及将门关上。

青衣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

在她走进门的一刻,口袋里的MP3便鬼使神差地因为没电而停止了工作,耳畔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她皱了皱眉,摘下耳机塞进口袋里,踏进了门内。

这次倒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奇形怪状的幻觉,映入眼帘的是类似于研究所的布局,由于年久失修无人打理,桌子上早已积满尘土,试验台上的试管和装瓶摆得乱七八糟。她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某一处时停了下来,拿起了手中的照片。

一模一样。连架子上摆放的药瓶都与照片里分毫不差。

她微微眯起了眼。

就算这个温室多年无人踏足,又或是这个摆放实验品的架子早已废弃不用,但经过了这么多年,摆设依然完全一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或许是有人故意要引她进来。

青衣后退几步,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晴人。她也不急着离开,不嫌脏地在这间满是尘土的实验室里转悠了一圈。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文件,纸张早已泛黄,有的甚至已经被腐蚀得和地面融为一体——或许是在某个潮湿的天气里沾了水导致的。她只往地上看了一眼,看见全是一堆难以理解的符号和公式,便没有再看了。

她在不大的实验室里兜了几转,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扇并不起眼的铁门。

青衣站在它的不远处,思索着它到底是锁上了还是没锁。思考了半天,她才像突然醒悟般发觉,只要她伸手拧一下门把手,就可以知道那扇门究竟有没有锁上了。

——她的潜意识在抗拒那道门。

青衣皱了皱眉,不信邪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拧那个生了锈的门把。

随后,刺痛便如同匕首贯穿了她的太阳穴。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已经伸出去的手转而用力按住了太阳穴,试图缓解这种尖锐到了极点的疼痛。青衣捂着仿佛要被刺穿了的头颅,意识模糊地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往外走去。

等到疼痛缓解、恢复清醒的时候,青衣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实验室的外面了。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现在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若非她来过这个地方,就是来过相似的地方了。

她在温室里站了一会儿,缓和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身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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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青衣又申请了一次会见。

这个月他们会见频繁,但每一次申请似乎都很顺利。高层对他们大开绿灯,只要是有会见就尽量批准,第二天准能和晴人见上一面。至于背后原因是不是和那个偷偷上岛调查的记者有关联,青衣就不得而知了。

“我见过那个记者了。”向晴人打过招呼之后,她便直奔主题地说道,“你拜托我问的那个文字,我向他打听过,但是他看起来并不知情。”

“又让你费心了。”晴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听说你被警卫叫过去之后,也问过能不能跟那个记者说两句,结果被拒绝了……难道是觉得我跟那个记者说话不太妙吗?”

“我看到过他的笔记本,他在调查的就是关于你的事情,而且好像已经查出什么东西了。那张出自温室的照片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如果他真的去过那里,或许说明你和那间温室也有关系。”青衣说道,“那天他和我谈话的时候,他暗示我你过去或许和这座岛有关,但是因为担心有监听,他没有明说是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不悦,说道:“自己被抓了还要带上我,害得我被警卫骂了一顿,真讨厌。”

晴人愣了愣:“被骂了吗?”

“准确地说,我们吵了一架。”青衣说,“少了个盟友,我现在很不快乐。”

晴人心想,怪不得今天那个面瘫脸的看守员没有出现。

“所以你一个人又去了那个温室?”他叹了口气,“不是说过,那种地方你不要一个人去吗?”

青衣:“你是说过,但我没答应啊。”

晴人:“……”

“果然是你的性格。”他无奈地说道,“多亏了你我们才有新的线索,我很感谢你……但是,不要太勉强了。你的胆子很小吧。”

青衣微微一愣,诧异道:“何以见得?”

“上次你看见那个温室被吓到的事情,我听说了。”晴人说道,“之前在图书馆,你也有提过不喜欢下雨天吧?我想应该是因为气氛太压抑让你觉得有些害怕吧。”

“谁告诉你的?”她有些莫名地瞪大了眼睛,“我不喜欢下雨天是因为……”

她突然打住了话头,顿了一会儿,改口道:“其实晴天我也不喜欢。我没什么喜欢的天气。”

这话其实也没有说谎,青衣没有对哪种天气的偏好和喜爱,只是相对而言下雨天更容易让她心情不爽罢了。晴人却有些惊讶地问道:“没有喜欢的天气?下雪、下雨、多云或者是冰雹,都没有让你喜欢的吗?”

“没有。”青衣耸耸肩,“不只是天气,别的东西或者人,我也……”

她又一次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转移了话题:“关于发给你的那两张照片,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晴人摇摇头。

“我不太肯定,但那两个人应该都不是来看过我的人。不过照片这么老旧,说不定现在外表都变了。”他说道,“虽然你说我和这座岛、甚至是那个温室有关系,但是照片上的地方,我也没有印象。”

见少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青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和这里有联系?如果那个记者是骗你的……”

青衣猛地抬起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瞪大了眼睛:“对哦!狩谷之前对我说过,你以前是西海普的员工啊。”

晴人:“……”

“我在这家机构……工作过?”他愕然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现在才……”

青衣:“我忘了。”

她满脸的无辜和理直气壮,反倒让人觉得指责她是件没有道理的事了。

晴人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至少这样的话,线索没有断掉。”

随后,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他缓缓说道,“一开始我很不安,谁都不愿意相信……可是时间一长,我好像开始习惯和接受这样的生活了。总觉得现在的我好像不是真正的自己一样。”

他垂下头,呆呆地看着会见室的桌子,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变成这样以后,忽然要我恢复到以前的自己,反而有点害怕,就好像一旦恢复记忆,现在的自己、还有别的一切,都会消失一样。”他低着头,手掌逐渐蜷成拳状,“恢复记忆之后,我会不会就不再是我了?”

玻璃那边的少女没有说话。其实晴人也不期望着她会说些什么,这么多天以来,他对于这位指导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或许并不能真正理解他说的所有话,却能够当一位合格且安静的倾听者。对他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你帮助我恢复记忆,只是……为了完成他人的委托吗?”

就好像在他的心底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执念。

对方却出乎意料地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也不全是。”

晴人瞪大了眼睛。

“我仔细想过了。”女孩认真地说着,仿佛经过了十分深思熟虑的考虑,“其实我和狩谷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按理来说,我没有必要再在恢复你的记忆这件事上下功夫。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你和西海普有联系的话,那和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许也会有联系,要是能恢复你的记忆,说不定也是在帮我自己。”

她抿了抿嘴,又补充道:“而且有时候我总觉得,如果真的能帮你恢复记忆,就算对我没什么帮助,似乎也挺不错的。反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

虽说她只是在谈论利益得失,但得知她的行动终于不是为了别人,晴人还是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一点令人莫名其妙的高兴。“如果,”他犹豫着说,“我是说如果,真正的我只会让你感到伤心的话,该怎么办?”

青衣本想说“没关系,反正我不会伤心”,却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之前和狩谷对话的情景。

——“晴人被关在这里,和西海普有关?要在这里被关那么久啊,难道说他犯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这正是要他恢复记忆的原因。”

那个时候她想的是,晴人这样的人,会去做出那种事情吗?

她很少会这样主观地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做出判断,唯独如月晴人不同。

青衣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我相信此时此刻在这里的晴人。”

晴人的手颤了颤,抬起眼来。

那对碧蓝的瞳孔中翻涌着无数的情绪,像深海里的漩涡,毫不留情地将所有坠落其中的人吸入。青衣忽然觉得那双眼睛的蓝色实在太过深邃,这是属于大海的颜色,深不见底,虽然美,却总是看不透彻。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他低声说,“被大家需要的,是失去记忆前的那个我,而不是现在的我。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的……”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晴人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仿佛一阵风吹来,他便会在空气中烟消云散。

这样的错觉让青衣微眯着眼看了半晌,随后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去抓住他。

女孩的手不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与他的脸颊只隔了一层玻璃,像是要去触摸他一样。晴人不由自主地去想象那只手的触感——不算圆润精致,却很柔软,带着点凉意,像她带给人的感觉。

直到触碰到了玻璃,她才略微醒悟过来一般,目光逐渐聚焦了一些,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鸦羽似的眼睫微微低垂着,半掩着那对浅色琉璃般的眸子,看上去让人有一种温柔了许多的错觉。

“晴人,”她像小孩子一样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会忽然消失不见吧?”

晴人怔了一下。

“放心吧。”他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点磁性,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边。“我就在这里。”

像猫爪子在她心里挠了一下,锋利的指甲在心头留下一条隐隐作痛的血痕。这种奇妙的从没有过的感受让她不明所以,她伸手覆盖在了那颗跳动着的、让她感觉到隐痛的脏器的位置上,忽然想起以前也有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后来他们分道扬镳,被隔绝在大海的两岸,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不堪的东西,似乎它生来的价值就是为了被辜负。

但如今再想起这句话时,青衣已经记不清当年时的心情了。

抑或是说,她早就感觉不到当年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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