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鸠回去就把自己摔在床上搬电脑码子存稿子。他的文笔不怎么样,说不上华丽,也说不上平庸,总感觉有什么又感觉缺点什么。不过好在故事线有人看,勉勉强强能过个水平线。
微信嘟嘟嘟的开始响,一听这架势,肯定是他的堂哥。
堂哥:诶,真的迈出这一步了?
堂哥:虽然突然,但也行。
堂哥:说起来,我都同情你五六年了,你也够能忍的。
堂哥:一说我就想起来自己高中在你家借宿的那些日子,简直压抑阴郁的不像人呆的地方啊。
堂哥:千言万语不说了,咱支持你!!!
官鸠发过去一个哭笑表情:嗯。
这些天,他把自己过往的所有伤口摆了出来,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往他梦里钻,难受至极。
父亲出院后,母亲心情极速下降,因为要照顾大人还要照顾小孩,他都觉得母亲要崩溃了,可他得上学,有心去帮忙就被母亲骂一天天的就知道出来玩,没看见家里什么情况吗?你爸都成那副样子了,你不知道去学习争口气吗?父亲一听见母亲的吵闹声也开始不耐烦,官鸠觉得那是不耐烦。
便让官鸠跪在地上,便用脚踹他不许他躲,骂人的时候口水都会喷在他脸上和手上。
三天两头都是这样。
官鸠一直打字,等到胃开始发寒才意识到,周末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要结束了,他该去吃饭了。
他的两个兄弟知道他这些天很烦躁,可又没法直接问,也没法直接来观照他,微信嘟了一句——小揪揪,出来喝酒啊!
官鸠关电脑:明天还要上班呢。
兄弟群:我刚从外地回来呢,出来聚聚呗!
官鸠笑一下:发地址。
将逐渐长长的头发梳到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顺道洗了一把脸。
进酒吧官鸠就知道为什么他俩选这儿了,灯光很暧昧,台前还有一支乐队,正在唱着不再犹豫。
“诶!小揪揪!这儿!”
官鸠看见好多人都扭头看他,收敛的笑了一下,没了白日里那股子严肃老成劲儿。
“小吴什么时候和大哥打上私信了?回来居然没第一时间通知我!”官鸠过去,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
“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吗?诶,专门挑的,够意思吧?今天随便喝,我请客啊!”小吴朝乐队扬下巴,一副没错就是我选的地方快夸我的样子。
“哈哈哈哈谢谢啊。大哥,你也别光看台上,来来先喝一杯吧。”官鸠是他们中最小的那个,丘是最大的,吴一般和官鸠相互小吴小揪的喊。
酒没喝几杯,官鸠的胃开始作妖了,他面色不变又坐着和小吴聊了会儿借口去了卫生间。
酒场子的卫生间隔不了几分钟就清扫一下,没有出现让人不适的东西。
官鸠一进门就走不了路,捂着肚子原地蹲下。
在小吴和大哥面前不露出任何不适的点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他高中那会儿终于和家庭开始反抗,本来是因为父亲理亏的争论,最后对方争不过他,便拿出一句你他妈的要嫌弃我们家里你就滚出去!
他哑口无言,他明明是学着书上说的和他们沟通的,理解他们的,换位思考的,怎么又以本来就是他错的来结局。
他只好躺在被子里折磨自己,他也没想到一个男生怎么那么能哭。他开始明着反抗,当着他们的面撞墙割腕,换来的是:你怎么不用劲去撞啊!撞死了都没人管你!
他真的要扛不住了,学着书上说的和别人交流自己,但次数越多官鸠越明白,他的兄弟虽然在劝他,但终究是无法共情的。
共情是玄幻小说的戏码。
藏一藏吧,也许就过去了。
高中的时候他就想,撑到三十岁吧。许个生日愿望,活到三十岁吧。
“你还好?”
官鸠从怀里把脑袋抬起来,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还真是缘分,买冰淇淋的。
官鸠想在陌生人面前发一次疯,便说:“我不好。”
男人起初是没想到随便看了一下就能发现一个自己见过的眼镜。
细看,卖冰淇淋的。
“有朋友在吗?”男人看了一下四下的酒桌,算了,烟熏雾缭的也看不清,“要不要喝杯热水?”
官鸠摇头,他喝酒就行了喝什么热水,只是胃和脑袋适时地开始抗议。
男人看见他一边摇头一边摁紧的拳头,也知道他蹲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办法,强硬的扶起他往吧台去了。
路上遇到好几个拦路想要微信的都被男人礼貌的拒绝。
官鸠的疯没有发挥出来,接着那杯热水捂了捂手才开始喝。
“好点没?”
“没那么快。”
“嗯,有朋友在吗?”
“有,我坐会儿回去。”
“那你照顾好自己,再见。”男人点了一下头往自己的位置过去了。
官鸠挪着凳子往吧台最不起眼的角落一趴,回味着那句照顾好自己眼泪不争气的掉。
太吵了,他一直不喜欢吵的地方,很难融入进去。
现在,自己也成了吵闹的一份背景。
贴在桌子上能听见滋啦滋啦的声音,是冰块、液体和杯壁摩擦挤压的声音。如果给个机会,他一定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转瞬间官鸠和自己打趣,这句话每次在酒吧他都会说,每次都再犯。
他扯掉小皮筋,仰起头盯着幽暗的灯看了一分钟,眼睛都花了,扭头朝调酒师要了一杯血腥玛丽,喝的嗓子眼一个劲的收缩排斥——算了,及时行乐。
“小揪揪,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小吴找了一圈才看见赖在吧台捧着个空杯子不走的官鸠,赶紧凑过去在他耳边上喊。
官鸠指着吧台挂着的小彩灯:“它很好看。”
小吴看了一下他指的方向,那边调酒师和他尴尬的对视一眼,小吴害怕他是不是自己喝了什么:“你是不是不舒服?大哥说明天你要上班早点回去也行,反正我们都回来了,什么时候聚不是聚,只是今天太想对方了才有的局。”
官鸠摇头:“你还不清楚我的酒量吗?”
小吴笑了,那倒是。
“那我们不点酒了,回位置坐着就行了。”小吴朝座位看了一眼,桌面上几瓶酒都没开。
回去的路上恰好又撞见买冰淇淋的男人,极其绅士的拿衣服给旁边的女孩子遮腿。
官鸠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想到一句话,绅士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更恰好,男人的头扭过来,发现他正在看自己,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举杯晃一晃示意——玩得开心。
官鸠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突然被人给了笑容忙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撩开,礼节性的眨了一下眼睛,你也是。
小吴知道这是酒局子有一面之缘的逢场作戏自然没有多问官鸠。
等到把小吴和大哥一一送上车,官鸠才体会到什么叫缘分。
“哟,买冰淇淋的。”
他们没有同时出来,结果绕了一圈,他打到了这个男人的滴滴?
上车官鸠便开始闭目养神了,期间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灯有明有暗,喝完酒看简直晃眼睛,眼不见为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