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佳政公司时,林江夏拿到了药。
将盛着药片的白色药瓶,狠狠攥在掌心,垂眸望时,心中又有疑惑。
倘若李佳政故意捣鬼,那此间林江夏手中所握这种药片,未必就是之前爷爷所服的那种药物。
毕竟这种药物,没有任何标签又或者特征。
冯一树夫人。
冯一树见她出来,忙不迭迎上去,见她紧皱眉头,不由担心,就连说话时嗓音,也显得低沉许多:
冯一树没事吧?
林江夏我拿到药了。
林江夏悠悠叹口气,抬眸时,眸底晕染出一抹深沉来:
林江夏我们先去,去警局。
似对警局有着某种排斥心理。
冯一树在听到那两个字时,神情有所变幻。
只是他能很快控制住情绪,不动声色的侧身将车门拉开,躬身做了个请姿。
林江夏满脑子都是被药物相关以及片刻前李佳政所说那番威胁话充斥着,竟而一时之间并没有去留意到冯一树面容变化。
一路无话。
车抵达警局。
不待冯一树替她开门,她便先是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冯一树似是欲言又止,可最终没能来得及说什么,她人已经冲进警局。
贺峻霖办公室。
自从宣称戒烟之后,贺峻霖就似是重新找了替代品。
这间办公室没了烟雾缭绕的烟草味道,仿佛是整洁了许多,贺峻霖坐在挨着窗户边儿的办公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边是吸啜着茶水,边是翻阅着面前卷宗模样文件。
他很投入,甚至是连林江夏轻轻推开办公室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林江夏咳咳。
林江夏轻咳两声。
贺峻霖才愕然抬眸,瞬间,嘴角勾勒。
贺峻霖夏夏,你来了?坐!
他言简意赅,嘴角笑意沉沉。
林江夏快步过去,在贺峻霖对面坐下来。
他则起身,似话痨般:
贺峻霖最近我才发现这种味道很特别茶叶,如果让茶水在舌尖儿上停留四到五秒钟再咽下去的话,就能品出一点点烟草味道来。真是神奇,我给夏夏你泡一杯,夏夏尝尝看。
看来是戒烟戒得很痛苦了,都已然到了要从茶水中寻找烟草味道的程度。
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的行为嘛!
林江夏不……不用了。
林江夏连连摆手。
那只白色小药瓶,已然是被掌心攥紧时所溢出的汗水打得有些潮湿。
一声来。
贺峻霖本已然起身,在见到那白色药瓶时,又重新坐下来,单手捏起来,端详着。
林江夏这就是爷爷生前,服用过的最后一种药物了。
她有些紧张,说这番话时,目光始终处在游离般状态中:
林江夏但究竟是不是这种药物导致爷爷加速死亡,我不清楚。
贺峻霖实验室,会给出准确答案。
贺峻霖将白色药瓶瓶盖儿旋转开,将药片儿在鼻翼下嗅了嗅,随即轻轻皱眉:
贺峻霖味道真有够难闻的。
林江夏良药苦口吧。
她也不知,自己怎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贺峻霖神情微顿,眉头微皱,目光略显异样的盯着她。
一时间,气氛仿佛是透着某种令人说不出的怪异来,同时,死一般的寂静,也缭绕在这办公室中。
贺峻霖这种药,是夏夏你带给林老爷子的,对么?
贺峻霖语气阴沉下来。
林江夏的心,打了个紧。
此间胡大叔,已然不是那种与朋友聊天口吻,反而是透着些薄凉。
大概是在审讯嫌疑犯时,他才会是这般神情的。
林江夏是。
她垂眸,双眸目光依旧游离:
林江夏我听说,这种药,可以缓解爷爷痛苦,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能够延长爷爷的寿命。
贺峻霖夏夏,你是什么文凭?
话锋抖转。
林江夏抬眸,与贺峻霖对视时,心便忍不住彷徨。
贺峻霖目光,便如是要吃人一般。
强大气场对她所形成的压力,几乎是要让她透不过气来。
林江夏本……本科。
那一刻,林江夏仿佛是当真就把自己置身于被审讯的嫌疑人角色。
贺峻霖算是高等教育。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明知医院都已经放弃治疗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去相信根本就不切实际的江湖郎中所配置的成分不明的药物?
贺峻霖语气越发冰冷,语速缓下来,似乎是要对她施加更大压力:
贺峻霖而且,还是对自己最为敬爱的爷爷。
林江夏紧皱眉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脑空白,也似乎在此刻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贺峻霖夏夏,林老爷子是否承诺过死后会将林氏集团交给你?
贺峻霖调整坐姿,肩膀微微挑起。
他大概是研究过微观心理学之类课程,知晓在审讯中做怎样细微的动作才能给被审讯对象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
微微抬肩动作,更加增强了对被审讯人的俯视,也越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倘若按照贺峻霖此番推理中的逻辑,一个为了得到权势而不惜用毒药毒杀亲生祖父的恶毒女人形象跃然纸上。
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
林江夏紧抿唇瓣,攥紧粉拳时,略尖指甲,是几乎要直接嵌入到掌心皮肉中去。
林江夏那不是什么江湖郎中配置的药,而是正规药物生物工程公司所研发的药物,只是暂时还没有上市罢了。
她长长沉口气,咽了口唾沫,直勾勾盯着贺峻霖:
林江夏胡大叔,你有没有经历过自己最重要的人身患绝症这种事情?在那种情况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即便那种希望不管是有多渺茫,多么不切实际到可笑,都会成为你眼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不管怎样,都一定要牢牢把握住的。
贺峻霖神情微顿。
他端起茶杯,再去品茶时,眸底中所散发出的那抹锋芒,才随即消失不见。
贺峻霖夏夏,我不是怀疑你。
他呷一口茶:
贺峻霖你别误会。
林江夏胡大叔,你可以怀疑我。
林江夏眸底晕开一抹薄凉:
林江夏毕竟现在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爷爷的死,到底是不是我造成的。
如果是。
那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