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爷，您说娘娘怎么还没来呀？皇上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放人哪？”小平站着朱棣身旁，眼睛一直焦急地扫望着前方，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再等等。”朱棣轻叹一声，手一直握得紧紧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丝火星子远远地移动着，向着他们靠了过来。是一辆马车，帘前挂着夜行的灯火，车帘在激烈的风中摆动。“吁~”车夫收紧驾马的绳索，只听见马儿一声嘶鸣后，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帘从一侧被挑开，浓墨的夜色掩住的人儿的脸，只能趁着马车处的微光，分辨出是一个纤细的身影轻轻地下了马车。“爷，是娘娘！”小平指着前方，侧过头望向朱棣，顿时欣喜万分。楚楚也发现了他们，一时之间，情动难已，激动难已！楚楚向着朱棣跑了过去，“朱棣！朱棣！”

“如眉！”朱棣听见楚楚的声音，心却突然像是被生揪了一般，狠狠地痛了一下！没错，是狠狠地痛了一下！这一月余，他所有极力的克制，让他不敢为楚楚大悲大恸，仿佛哪怕只是一想，害怕的事情就会成真。看到楚楚，朱棣的心才放心地活了过来，心痛的感觉如温烈的酒，浅浅倾出，缓缓溢散全身。

朱棣已不在乎前面夜黑路峭，只想快点奔赴过去，捉住他视野里人儿拥入怀中。

“朱棣...”两人终于面面相视，眼睛里都带着一丝闪烁的星光。朱棣望着楚楚，仿佛看多久都填不满他的思念。“如眉，”朱棣欲搂楚楚入怀，这才注意到楚楚怀中的小人儿。他惊喜过望，又抬脸看向楚楚，楚楚轻轻地笑着说，“是女儿。”朱棣紧张地接过楚楚手里的小人儿，用脸贴了贴他的宝贝女儿，又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小脸颊。煖煖睡得香甜，父王温暖又厚重的气息让她觉得熟悉又有点陌生，她才不管，在襁褓里晃了晃小脑袋，继续酣睡。朱棣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过楚楚，把她拥入怀中， “如眉，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相聚。所求得所应，人生无悔。”楚楚枕在朱棣的肩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衽。

楚楚跟朱棣再上马车之时，忍不住再回头望一眼，虽然除了沉沉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但这一回头，也算是她心中默默的告别吧。

马队朝向北平府出发。马车里，朱棣拥着楚楚，在她的眼眉处轻轻地印了一吻。“如眉，孩儿出生时我没能在你身边陪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朱棣心疼地把楚楚的脸贴在自己怀中，似安慰般地摩挲着她的肩膀。楚楚一回想到那天的情景，仍会心悸，她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天，她差点失去煖煖，也差点失去自己。

楚楚虽然心悸那天的经历，却没有多余的惆怅和抱怨，只说，“那天还算太平。幸好有小玩子陪在我身边，她一直和我说着话，谈她，谈我，还有谈你，我就忍不住要听，自己也就分了一些心，生孩子嘛也就感觉没有那么吃力和痛了。其实允炆在宫中对我和煖煖也照顾得妥当，安排得很周到，没有让我和煖煖吃一丁点苦。”说着这话，楚楚不自觉地看向朱棣，观察他的脸。他的神色淡淡的，粗看不见有任何的变化。心里，朱棣虽不再相信允炆任何善良深情的举动，却也了解楚楚一直对允炆心存的那份美好，朱棣并无意去破坏。他似有似无地点点头，轻轻地拍着楚楚，“这段时日，我们恐怕都要接连赶路，务必会操劳些。你刚刚生下煖儿不久，身子还没完全恢复，煖儿事事不必自己亲力亲为，小平和其他人都可以帮忙照顾。我可不想有了煖儿却累坏了你。”楚楚虽不能告诉朱棣，自己可是二十一shi ji独立大好女青年，就喜欢事事亲力亲为，不愿麻烦别人照顾。但楚楚心里还是忍不住因为朱棣的话狠狠甜了一下。枕在朱棣怀里的身子也埋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