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前人旧路

蒲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她不该问，这样的回忆太让人难受了，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让人没有恨的理由。

“我以前最相信的就是她，她说的我都信，可最后却是毁在她的设计里。”常𬍤叹口气，也是自己太天真，当初居然会信，李莲蓉那些拙劣的伎俩，她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呢？

“人总有天真的时候，酷爱自欺欺人，自以为自己足够善良，人世便充满善意，终究都是谎言。”蒲菖垂下眼睑，或许人没有记忆会生活的更好，她或许也不该轻信。

“人生自有苦甜，遇见善人也要提防恶意，遇见恶人也当怀有善意，善恶相对，天真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否则…”旂停顿了下，没再说下去，可在场的几人都清楚。

常𬍤又叹了气，主动提及了蒲菖想要避开的话题，“若是我败了，我还有什么能留在这世上吗？”

“魂飞魄散便是终结，魂灵再无所留。”旂虽语气冰凉，心中多少有些叹息。

“可是…”蒲菖并不认同，她的想法总是一变再变，“存在即为永恒、永存，未来虽不了掌控，过去同样不可磨灭，留下的不止伤痛，还有欢笑。”

“我以身为父亲的女儿而骄傲，无论因为什么理由而死，都不能改变我的父亲守卫了这山河的现实。”她怨吗？当然，不怨是不可能的，可她怨的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常𬍤笑出声来，这倒是将她心中的抑郁一挥而散，她刚还在嗤笑自己的一生，一无所成，甚至最后都留不下丝毫。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过去的存在是永恒的，不仅伤痛，快乐也该永驻，可她耗费了数年，只废在仇上，连父母都未曾多看。

“我想再看看我的母亲。”常𬍤终于想通了，她本会怀着大仇得报的心情，带着对李莲蓉的怨恨消散。

可现在她突然有些怀念，怀念过去，想念母亲，虽在同一个宅院，可因为羞愧，她甚至不敢见到常夫人，她怕从常夫人口中听见任何不满，听见她不能承受的指责。

可现在，已经是她能见的最后一面了。

“契约。”旂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蒲菖瞪大眼睛，这人真是没有点同情心，她忙摆手，“你不愿意就算了吧，反正也不用我做什么。”

“我想见完我娘再考虑。”

“好的。”不想旂再说出什么不近人情的话，蒲菖赶忙出声，并拽了拽旂的衣袖。

“一起。”旂看了眼被蒲菖拽住的衣袖，到没就契约再说什么，只是还是要防止常𬍤跑路的。

“还是小丫头可爱。”常𬍤难得真心实意的笑了，好几年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她们到了常夫人的屋子，常𬍤反而有些胆怯。

“要不，还是算了吧。”常𬍤有些退缩，她许久没见过母亲了，虽然母亲看不见她，可她怕自己再留恋。

“为什么要算了，本来也没有机会了。”蒲菖说着，轻推了常𬍤一把，三人都走了进去。

屋里的妇人面容有些憔悴，常𬍤甚至有些认不出来，才过了几年，母亲就已如此衰老，发丝也渐渐起了白。

“娘…”常𬍤伸出手，想触摸常夫人，又在靠近时收了回来。

“𬍤儿屋里那个怎么样了？”常夫人突然开口，她贴身的汤妈妈连忙回道，“刚刚张妈妈还来禀报，说是眼睛出了血，老奴正纳闷，莫不是给吃错了药？”

“无妨。”常夫人闭上眼，面容不似常𬍤记忆里的慈祥，“也该到头了。”

常𬍤听的疑惑，她不明白母亲在说些什么。

“阳间之事，莫再插手。”旂似是看出常𬍤有些轻微的念头，开口阻拦。

“知道了。”常𬍤心思微转，靠近蒲菖，问道，“我若与你契约，我消失之后，我的能力会由释怪录转化，归于你？”

“嗯。”蒲菖点点头，“只是一部分，化之为己用。”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常𬍤又靠近蒲菖些，附在她耳边，“不要轻信他人。”

说着，常𬍤一口咬住蒲菖的脖颈，并用蒲菖挡在身前，飞快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