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唇角微微勾起冷嘲弧度，青衣少女脚下步伐不停，大踏步走向门口，然，当她走到垂花门之时，才猛然发现一切都不对劲起来。

四周忽而生出空荡之感，原本应是安置门的方向如今只剩下一栋白墙，青竹一愣，旋即握紧青竹杆，她转头，凌厉目光扫向向那坐在树下的三人。

青衣姑娘目光凛冽如寒风，又似是刀子般一点点剖开他们的内心，看透里头所有的腌臜，但那又如何呢，反正只要困住了，任她是三头六臂也难以走出。

那三人自座位上站起，朝青竹投去目光讥讽又嘲弄，这是在笑她涉世不深，也是在笑她轻信于人，四周迷雾渐起，将三人身形笼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原地消失不见，这甚至令青竹都来不及出手留人。

事到如今，绕是再笨的人也该知道自己入了套。

的确，早在他们说出自己的祖上在凤祥山内挖出一笔钱财时，青竹便起了疑心，暂且不说凤翔村四面环山，山险而挺拔，战乱中的人们是如何深入这山林之中避世不出，依山而看，此处更是易守难攻的地形，不论是哪方军队占领，还是由落草为寇的山大王占据，那都是极好的地势，又哪儿轮得上村野农人依地而生。

此番推论于脑中划过，虽看着有些强词夺理，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荒唐，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他们三人的同时翻脸，恰恰可证。

院中的那棵九里树依旧立在原地，桌上的三只茶杯也好好地放在那儿，并没有因为那三人的消失而消失，也足以说明这一切并非是幻觉。

院内雾气渐浓，可视度逐渐微弱，很快就连石桌上的茶具也有些模糊起来，桌上火烛微晃，正默默燃烧，时不时落下的蜡泪恍似沙漏，像是在记录着时间，灯烛的光晕昏暗，无法照亮周遭暗黑之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算得是种别样安慰。

这是青竹失去记忆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隐隐能察觉出这世界上的不同之处，比如在紧握青竹杆时，她甚至能察觉出有莫名的牵引力，那种牵引感就像是冥冥中的指引，可这股莫名力量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她本来以为接触这种事物还需要一些时间，却没想到在今夜遇见，没有想象中慌乱与紧张，反倒是生出了些许陌生却又熟悉之感，恍似这样的情况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是家常便饭，甚至应付起来是游刃有余。

所以，我究竟是谁。

青竹心中暗问。

顾香菱对于她的病症告知仅有皮外伤一层，在得知记忆全失这件事儿时很是惊讶，仔细诊断一番后，也只得出了身子虚弱这一结论，然而青竹知晓，这并非是她失去记忆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先从此处走出去才是正事。

指尖下意识抚过青竹杆上的花纹，温意流淌，青竹深吸一口气，以中间的灯盏为参照，一步步远离，直至只能透过白雾看到一点光亮为止。

正计算中间所行的距离，以及还有多远到达围墙处时，浓雾的深处忽然有了动静，那是一种窸窸窣窣，像是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