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高晞月72

72、

阿箬被押下去后，殿内一时无人说话，空气中有胶凝般的滞缓与压抑，熏炉内焚香的气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闻着便让人觉得窒息。

如懿跪在乌金地砖上，膝盖疼得几乎直不起来，她欲分辩，又觉得自己陷在了一张精心织就的天罗地网之中，口干舌燥无力挣扎，只由得冷汗涔涔而下，濡湿了面庞。

朱砂一事她全然不知，永璜那……她确实教过他在身上弄些青紫装可怜，可她从来没让他爬上假山假意摔下！还有三阿哥永璋那里，惢心不是说那些点心好克化，最适合给孩子吃了吗？怎么还会积食？

还有那些流言……她是因白花丹一事对玫贵人不满，但事关皇家声誉，她怎么可能随意传播那些话？那根本就不是她散播出去的啊！

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仰起面，痴痴望着皇帝：“皇上，人证物证皆在，臣妾百口莫辩。但是皇上，臣妾至死也只有一句话，臣妾不曾做过。”

她期盼着皇帝信她、保她，皇帝也确实神色动容，皇后叹口气，起身道：“后宫出了这样的事，原是臣妾不察之过。人证物证俱在，娴嫔是无从抵赖，但娴嫔毕竟伺候皇上多年，皇上要如何查办，臣妾听命便是。”

皇帝还在犹豫，一直不说话的太后先开了口：“皇帝，散播流言、谋害玫贵人龙胎的事还需细细再查，但挑唆大阿哥自伤，又连累了三阿哥发热，娴嫔可是无话可辩，绝不能放任不管。”

皇帝皱眉：“那皇额娘的意思是？”

太后冷哼一声，语气平静地说出了对如懿的处置：“娴嫔乌拉那拉氏心狠手辣，着降为贵人，幽禁延禧宫，再不许她出入。”

皇帝轻叹一声，没有反驳。

海兰正欲上前帮着如懿求情，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到殿中：“皇上，嘉贵人的孩子没有保住，刚刚小产了。”

皇帝难受地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皇后急急问道：“那仪贵人可还安好？”

小太监回答：“仪贵人尚且无事，只是她受了惊吓，胎气有些不稳，太医说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太后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安慰他道：“还好，还好仪贵人的孩子没事，也算是一件好事了，皇帝不要太难过。”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疲惫地挥挥手，“让他们都先下去吧。审问阿箬的事交给进忠就好，其他人……各回各宫吧……”

海兰还欲再为如懿求情，皇帝却不想再听了，他径直起身，率先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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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内，晞月正在后殿陪着永瑾午睡。她披散着头发，只穿了寝衣，侧身躺在床上将永瑾半拥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后背。

皇帝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紧紧揽住晞月的腰，将头搭在她的肩头，大手覆在永瑾的小脑袋上，微微动了动。

晞月没有说话，任他抱着。皇帝静静躺了一会儿，渐觉眼皮重了起来，他没有挣扎，放任自己享受此刻的安宁，很快就睡着了。

身后的呼吸变得舒缓悠长，晞月知道皇帝也睡着了，招手让人给他盖上一床被子，又将永瑾往床里挪了挪，闭上眼睛，也跟着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