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仪欣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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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宫漏中滴珠的声音规律的传来，父子二人谁也没有退让的对视着，都不肯为对方有半分的妥协。

须臾，胤礽低低地轻笑出声，“皇阿玛，您就跟我说句实话吧，您将我禁锢在身边，到底是为了凸显太子的超凡之地，还是为了就近监视的方便呢？”

“放肆！”康熙怒了，语气严厉，冷漠到没有温度一般：“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儿子的魇镇已经解了，不是先前疯魔不知的时候了。就算是那时候，其实那些话也不是胡说，只不过是借着那股子疯劲，将从前不敢说的话，一并说出来罢了。”

一缕悲寂的笑浮上胤礽的脸颊，他看似无力地细密的喘气，但是抱着仪欣的手却半点不见松懈，将她牢牢抱在胸前，却又注意着不要抱得太紧，让她不舒服。

听胤礽提到魇镇，康熙的面容闪过些不忍，他软了口气，又回到了先前温文的语调：“朕知道你在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心中寂寥难受。下个月朕就带你去畅春园避暑，那边风景好，你去了也能宽心，别再胡思乱想了。”

胤礽如何肯让他用这和稀泥的话语打发了，他豁出去了今日一定要闹个说法，即使今日不能达成目的，也定要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

不然父子二人一直父慈子孝的演戏下去，不是康熙先忍不住找借口废了他，让一切再回到梦中的老路上去，就是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山火，就此疯癫在这紫禁城中。

哪一样都不是胤礽要的，他这辈子决不能落到梦中凄惨的境地。

“胡思乱想？皇阿玛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在自欺欺人呢？儿子不过是想有个自己的地方，远离宫里的这些人，您为什么不肯同意？若您当真放心儿子，为何儿子已经清醒这么久了，连太子妃的面都没见过，更遑论身边伺候的人全是您的人。”

“您到底还在怀疑什么？儿子意识清醒却不能动弹的躺了两个月，难道是假的吗？儿子若是当真有这本事，早就假死脱身，去天下逍遥快活去了，还用在这受那么多人的闲气吗？”

“胤礽！”康熙明灭不定，似乎在强制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死死看着面色苍白的太子，“朕看你的魇镇还是没有完全解了，不然怎么还在一个劲的说胡话！”

“哈哈哈哈哈！”胤礽放声大笑，惊得屋内所有宫人全都跪了下去，抖如筛糠。

“胡话、胡思乱想、疯癫，皇阿玛您还有多少词要来形容儿子啊？既如此，儿子哪里还配做个储君，您干脆直接废了儿子，将儿子远远发配出去，眼不见为净，咱们爷俩，也好彼此清净。”

胤礽越说，心中的酸痛悲恨无以复加，心口涌上来一股委屈，他几乎要哭出来，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在做戏以达到目的，不管不顾地问了一句：“您如此不肯放儿子出去，到底是因为有人弹劾儿子德不配位、勾结党羽，还是因为你老了，所以怕了！？”

康熙的的神色瞬间冷住，仪欣清楚的看到，他面上除了寒霜，还有一丝怔然。从没人敢当他面说出来的话、他自己从不肯承认的事实，就这样被胤礽揭穿，血淋淋地扔到他的面前，逼着他承认：别怪罪别人了，造成你们父子如今局面的，就是你自己！

仪欣轻叹了一口气，胤礽此时大概已经抑郁了吧，明明是想做戏激一激康熙，给自己获利的。却如此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将伤人的大实话就这么说了出来，没见殿内的宫人已经吓晕过去几个了吗？这是能直白说出来的话吗？

仪欣心中轻叹一口气，看了怔怔的老皇帝一眼，在他唇瓣抖动立刻就要说话前一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仪欣自打进了宫，就一直是个好带极了的乖宝宝，见人就笑从不哭闹，乾清宫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哭，可真是这一个月多来的头一遭。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声震天仿佛能把乾清宫震塌，哭得康熙到嘴的训斥咽了回去，哭得胤礽回神，开始后悔刚才的一时嘴快。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