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初始1

桃花纷飞，薄雾蒙蒙。

潺潺水声自假山处传来，剔透水花在湖面绽开，神光穿过滞空水珠，耀眼夺目。

“哎呦！”

伴随着咕咚一声，稚童般的声音从湖岸交界传来。

定睛一看，竟是一形似乌龟的灵兽在水里扑腾，嘴里还叨叨念着：“真倒霉，都怪那日蚀星君，好端端的大白天把这池塘照得这般亮堂作甚，害得我摔跤。”

只见四脚小兽驮着沉重龟甲，吃力地爬上了岸，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偏她动作又极慢，瞧上去憨态可掬。

“噗嗤”

小兽一听，气冲冲地转身，张口就想骂。结果一个不小心，四只脚打了滑，跌了个底朝天。

她奋力挣扎许久，可半点没挪动分毫。

“自己冒失，还责怪星君，回去把天界七十戒抄三百遍。”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飞来，四脚朝天的小兽借力翻过身。

可她此时缺没了骂人的心思，只耷拉着光溜溜的小脑袋，讷讷道：“帝…帝君…”

来人一袭白衣，踏破神光走近，那斜长的眉峰微动，斜睨着她，“玄黎，自去领罚。”

玄黎那里肯依，她本就笨手笨脚，又还未化形。那天界七十戒听着只有七十条，可厚度却是她小王八的好几十倍，真去写还不得把她累死！

“帝君，应渊帝君！”

那还没人手指大的两只手拍打着石面，“我错了，我错了嘛，不要抄不要抄！”

“你好歹也是玄武一族，七百余岁还未化形。整日不思进取，就在这菡萏池偷懒，不但不思己过还想着逃罚？”

绣有金凤的素白长袖飞舞，玄黎被稳稳地带到应渊手中。

“我…我…我太笨了”玄黎支支吾吾，“练着练着我就不懂了，求帝君饶过我这次吧。”

搓搓手，她湿黏黏的小手搭了搭应渊宽厚的手掌，“帝君你看在我还小的份儿上，就放了我吧。我保证今后好好修炼。”

这话应渊已不知听了几回。

玄武一族向来骁勇，天生血脉极优，乃是天界四大神兽之一。可这玄黎虽出生在天界，却恰正遇天魔大战，父母双双战死不说，自个儿破壳时又被魔将重伤，是以先天不足，性子极为稳妥拖沓。

说难听点，就是又笨又懒！

“帝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脑袋瓜子压根就记不住事儿。”

应渊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还是软了心肠。

“当年你父母随我出征丢了性命，我看顾你一二也是应该。罢了，天规不必再抄。”

玄黎一听，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抬起头，惊喜道：“当真？！”

“自然，”应渊移开视线，“天规免了，同我回去把映水诀重新练十遍。”

“啊？！”

玄黎一个趔趄，栽倒在手掌，险些掉出去，应渊不动声色地蜷了蜷手掌，将她护在掌中。

“在胡闹就把你扔下去。”

玄黎看了看下方缭绕的云雾，苦着脸，应声，“是…”

＊＊＊

这一练就是大半日，玄黎的脑瓜子被应渊用水化作的枝条抽了不知几回。

可对她来说，那功法像极了天上的云朵，看得见摸得着，可偏偏掌握不住！

一篇最基础的映水诀，她是背了后边儿忘前边儿，重背以后忘整篇。

玄黎捂着嗡嗡响的脑袋瓜子，气道：“别打脑袋呀帝君，我本来就笨，你再打就更笨了。”

那硕大的眼珠子委屈地憋出泪来。

“蠢，”应渊又轻抽了她的龟壳，“你都笨成这样了，再打打也许还能聪明些。”

“唔…”玄黎抱着脑袋看他，那张俊毅的脸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难得添了几分生气。

“你就是欺负我！”

“可怜我这只小王八，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得…”

应渊抿唇忍下笑意，道：“我瞧着你胆子倒是挺大，都敢妄自私议本座了。”

玄黎捂着嘴巴，露出个讨好的神色，“我就是自己说说，帝君宽松大量，不会同我一般计较吧？”

“玄武活成你这般，我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

说罢，应渊又用指腹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见她露出委屈表情，他眉眼一挑，染上笑意。

“看清楚了，最后一次。”

水混着风声呼啸而过。

莹润的水珠化作团团水流，顺着应渊的手势划过。

那一身素白的长袍飞舞，上边绣着的金凤像是活了过来，在雾气弥漫的空中长啸飞旋。

玄黎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

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将水系术法这般挥洒自如就好了。

应渊回头见她看得出神，琥珀色眼眸微眯。

“让你好好看着怎么运功，发什么呆？”

眨眼间，一团水花飞向眼前。

玄黎哎呀一声，猛的回神，满脸冰凉。

“呸呸呸…”

胡乱吐着嘴里带荷香的水，玄黎半睁着眼看向应渊，却愣住了。

正笑话她的应渊嘴角勾起，星眸微弯，眼里边的亮光晃人心神。

玄黎是第一次见应渊这般慈眉善目，他的笑犹如春风，温暖极了，平日里冷脸看惯，这难得的笑颜让她半晌回不了神。

应渊看她呆头呆头，不禁笑意更深，刚想开口训斥，一阵清风袭来，带着浓浓的桃花香气。

玄黎摸了摸嘴角的桃花，张口就想吞下。

哪料这桃花十分顽皮，竟逃开后绕着玄黎身侧疯舞起来。

顷刻间，成千上万的桃花瓣不知从何处飞来，将玄黎团团包裹。

“帝…”

还没来得及求救，玄黎就眼看着桃花越来越小，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这…地上的桃花还能吃吗？

她用自己不多的脑容量想了想，还是抬起头想问问应渊。

“帝君？”

与以往的稚嫩童音不同，她脱口而出的是带着柔美音色的少女声。

炫目的白色瞬间盖住视线，玄黎懵懂地扯了扯身上突然盖上的衣衫。

“胡闹！”

应渊转过身呵斥，“去把衣服穿上。”

“啊？”玄黎摸不着头脑，“我一个小王八穿什么衣服？”

桃花的香气钻入鼻腔，应渊深吸了口气，耳根子染上了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