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灰色慢慢的消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变淡,精神的天空依然是灰色的,只能在湖泊的倒影中看那闪烁着的日光,那硕大无朋的独眼化身为玉盘大小,近在眼前
剧烈的咳嗽是来自身体的威压,迫使精神回到了现实,我缓步向后退去,虚幻的荒野从我眼帘尖一闪而过,我猛烈的摇晃着头部,将熬夜带来的幻视尽量消除,我抬头看去,此时此刻的我置身于一群人当中,脚部的牵引将我带到了这个莫名的地方,我不能责怪它,因为这件事情无关紧要
这群人似乎有一些不同,他们的情绪很高亢,而他们的目光也不那么麻木呆滞,通俗来讲,就是有了高光,他们似乎很兴奋,嘴部张合,似乎是在说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的听觉消失了
猛然间,耳边传来一阵麦克风失调的轰鸣,轰鸣声来自于本体,与外界无关,我立刻用双手捂住耳朵,肆意的轰鸣不肯作罢,仍然在反复的刺激着敏感的听觉细胞,它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或许在外界看来也仅仅只是一两秒钟,我并不了解,也不需要了解
周边似乎又恢复到了荒原,却变得虚幻,我甚至可以从那些灰色的草丛中看到黑白的人影,我在人群与草丛中穿梭,靠近湖畔,也就是现实中众人围出的圆圈的前端
我的心跳极速加快,肺部的呼吸愈加的急促,猛烈的窒息感压制住了身体的移动,我不在驱使脚步前行,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理智的行为,虽然不会带来什么太严重的后果。我猛烈的甩甩头,希望将残存的碎影赶出记忆的河流,他们盘旋在我的脑海中,在现实与虚幻中反复横跳,持续淡化,我捂住额头,眼前虽然变得模糊,却不再呈现荒原的状态,而是真真切切的都市,建筑与人并存的世界,这一次,我成功了
这一次,我看到了湖中的日轮
这是一个年轻秀丽的女性,正在举行一场街头演讲,我可能是被幻觉中的日光所吸引,莫名其妙的感到了这个人群的聚集地,像这种凑热闹的事情能在我身上发生也真就是奇了怪了
女性的嘴边洋溢着微笑,余正常麻木不仁目光呆滞的都市人截然相反,双眸朱红,多了些温柔,这个女性的身上貌似有一种天然的魅力,人群被她的演讲所鼓动,纷纷举起了双手,我的听觉也终于恢复正常
卡门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着精神的源泉
卡门而精神的源泉却逐渐的匮乏
卡门在都市的生活中
卡门我们逐渐染上了一种病
卡门这种病症不体现在外在
卡门而是来自灵魂
我的身躯微微一颤,这些轻柔的声音婉转悠扬,每一个字的信息量却又铿锵有力,我一时间联想到我当初的组织,联想到那个灰飞烟灭的组织
当初,组织的发言者,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莫名的力量催使我记住这名女性索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符,我集中精力,让那些鬼魅般的干扰不再继续,心跳更加迅速,胸腔发闷,那种猛烈的窒息感更是侵入骨髓,我的大脑似乎下一秒就要坏死,而心脏骤停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在这个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的精神,我的灵魂,又一次被聚集在一起来了
那位女性还在继续发言
卡门而治疗灵魂
卡门则来自于灵魂的源泉
卡门则来自于我们的内心
卡门当我们可以直视最纯真的自我
卡门也就意味着
卡门疾病的消逝
卡门这是一条河流
卡门我们将成为河流当中的打井人
与组织略微有一些不同,组织更倾向于毁灭都市,创造新政权,而这名女性似乎是想要解救都市改造人类
这对我来讲,殊途同归
我似乎又找到了精神的寄托
那些日复一日的生活早就已经被我厌烦,我恨那拉帮结伙的人群,恨不可改变的命运,恨那些无情镇压一切的首脑,恨那些不叫人命当回事的鼠辈,恨这不明的循环,把我们每一个人全部牢牢禁锢在十字架上
突然,我有一次看到了湖中残日,日轮虚无缥缈的残影与女性重叠,我的大脑瞬间清醒,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来,清道夫勾起尸体的画面,以及,那个强大,无情,残忍的首脑,这个裁决者无情的杀死我所有的同僚,而我却无能为力
原本的狂热消失了,我又一次恢复到了冷静
都市中缺少反抗者吗?不缺少
无论是组织还是这名尚未得知名字的小姐,都是都市中的反抗者,都是殊途同归的牺牲者
这名小姐当前倒还没死,当前还谈不上是什么牺牲者
世界的黑暗不是一两个反抗者嘶哑的怒吼,羸弱者无声的呐喊就可以解决得了的,我们的精神满足了,我们的身体就永远都不可能满足
我们会在哪里工作?如果这名小姐和组织一样招摇大摆,高调做事的话,她活不到明天早上
湖中的日轮,虚幻的残影,以及空中的楼阁
多贴切呀,这是多么的贴切呀,这就是一个精神的归宿吧!这就是一个死局
衣衫褴褛的人却心存高远,淡泊明志,而他终究会成为一个死人
我注视那名女性,注视着她拥有着日轮般火红的双眸,这个太阳一样的小姐,真的不能够改变最后被首脑扼杀的命运吗?
我同僚的死状在我的脑海中播放千万遍,这将会成为我一生中永远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他们是牺牲者,是烈士,是信仰的殉道人
而我只是一个无用的懦夫,我只是会躲在墙里面,在窗口窥视他们
我什么都不是
消极,充斥在内心,萦绕在大脑
我敲打一下自己的额头,妄自菲薄,从来都不是智者的行为,可是,我又能改变什么?
卡门最终,每一个人都能够直面最纯真的自我
太阳小姐,姑且就这么称呼吧,她的声音又一次传入我的脑海,我幡然顿悟,昂首挺胸
也许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她,总是可以吧?
而我能做的,就是让这位太阳小姐,不至于成为残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