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

埃米尔虽然不舍，但还是逃离了他们的家，那里现在全是警察，他要去找艾达，然后带她走，无论去哪里都好，他们要一直在一起。

可是身体越来越轻，他感觉到熟悉的失重感，像他过去几十年那样，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不，不能变成那样，他还要去找艾达！埃米尔关于那几十年的记忆寥寥无几，除了弟弟，他认不出任何一个生前认识的人，失重代表着失去意识，变成浑浑噩噩的灵魂，不知道自己将会飘荡到哪里，在人世间浮沉多少年……

艾达……

埃米尔眼睁睁看着自己地上的影子渐渐消失，脑海中的意识也变得混沌……

随着埃米尔的消逝，之前的一切都默默发生着变化。

艾达请了很多自称女巫和通灵师的人，来帮助自己找回埃米尔，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因为他们从没见过她口中的这个人，当艾达尝试向他们描述自己印象中与埃米尔相处的片段，对方却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艾达，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你现在有很严重的幻想症。”

就连朱莉也似乎忘记了，“医院？你上次被绑架是我找的护工在陪护你啊？没有什么埃米尔……”

“不可能！他真的存在过！我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艾达环顾着熟悉的房屋，认真地向朱莉解释：“这里原来挂的是他们一家的全家福，他还有个移居海外的弟弟，他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但是当年因为意外被困在了这里……”

朱莉满脸担忧，“艾达，看来我需要去调查一下他们在羁押你的那段时间对你做了什么，你的精神好像出现了问题，这是很严重的，你需要起诉他们……”

“听着，朱莉，我现在无比清醒，我只是想要找到埃米尔，自从警察来过之后他就消失了，我很担心……”艾达拉住想要打电话的朱莉，朱莉只好问她：“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艾达一时卡壳，接着下意识地说道：“他有一头棕色的小卷发，眼睛很亮，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跟我差不多高，但是他还没有长开，一直停留在十几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七十多岁了，最喜欢吃什么我不知道，他一般都只做我喜欢吃的……”

“行了，我大概了解了，你先休息几天，我去医院给你申请休假，你说道我都会转告医生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找什么通灵师了他们都是骗人的，现在哪还有干那个的。”

艾达失望地看着她离开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艾达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往日的时光真的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除了自己再也没人记得，可是怎么能忘记他呢？那些真切的记忆涌现，艾达不相信梦境能有这么真实，她决定去找当初那个女巫。

虽然不清楚埃米尔到底是怎么摆脱控制，又是如何变得和正常人一样的，但她曾经听过埃米尔亲口诉说的故事，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巫，既然那时她能找到埃米尔，那么现在也可以试试，唯一的困难在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是否还活着？

“这是哪里？”埃米尔看着眼前森严的古堡，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来这里干嘛，但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泣，那声音孱弱而无力，他顺着声音走进去，看见华丽的床褥间一个妇人正在生产，新生的婴儿全身红彤彤的，女人将婴儿裹好送到脱力的妇人身前，

“伯爵夫人，是个男孩儿。”

埃米尔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众人散尽，他弯腰去看那襁褓里的婴儿，却发现他失去了呼吸，埃米尔惊讶地后退，心中产生莫名的负罪感，好像是自己的到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可下一秒他一抬头，竟然看见艾达站在面前，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衣服，面无表情地钻进了婴儿的身体里，下一秒，响亮的哭声惊动了仆人们，然而她们进来一看，却发现原来的男婴变成了女婴，惊恐的她们不敢声张，只暗地里统一说辞，谎称妇人一开始生下的就是女婴，但夫妇二人对这样的说辞显然不相信，但也确实并无旁的证据佐证，只好就这样养大，埃米尔自从看见艾达之后便一刻不离地跟在小艾达身边，时间在这里过得很快，转眼间她就已经长成了少女模样，当她在学校里发表了关于堕胎的演讲之后，她与父母的关系正式破裂，原本就将信将疑的伯爵夫妇更加认定这不是她们的女儿，于是艾达离开了他们，考取了医学院，租住在小房子里，开始给上门寻求帮助的女性做手术，频繁出入警察局，埃米尔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在大雪天里晕倒在自己家门前……

“啪——”

形状奇特的桃木断裂，当年那个女巫正坐在埃米尔原来的房间里，四周燃着白色蜡烛，摆设与六十年前那场失败的招魂仪式一模一样，只不过旁边站着的不是他的弟弟肖恩，而是一脸担忧的艾达。

“你看，这不就成了嘛！我就说当年没有操作失误，都是那个男人害的啦！”

女巫还是年轻的模样，以至于当艾达长途跋涉找人问路时，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要找的人，她以为会见到一个坐着轮椅老态龙钟的妇人。

女巫听了她的讲述，震惊于当年的一个小失误竟然能引出这样的蝴蝶效应，原本她也对自己新手时期犯下的错误有些愧疚，于是当即答应帮艾达再找一回。

“就当是超——长期限的售后服务了！”

艾达感激不尽，当场想要把所有家当都给她，被女巫拒绝了，只问了她一句：“如果你再见到的不是印象中那个人，你还会想要找吗？”

“什，什么意思？”艾达一时极度紧张。

“嗯……意思就是，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时空里，如果找回来缺胳膊少腿儿，或者精神不正常的话，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艾达心一横，“就算那样我也要找！”

女巫揶揄地挑挑眉毛：“哦~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吗？我还从没见过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的人。”

“监护人。”艾达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哈，好吧。”

埃米尔看着艾达倒在风雪中，就快要被掩埋，他心急如焚，为什么肖恩还没来？艾达快要死了！

就在这当口，他意识突然关机，整个人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住，毫无抵抗地被拽走了。

等他再醒来，却是身处熟悉的房间，他还有印象，这是肖恩召唤他回来时候的影像，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埃米尔！”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双手紧紧抱住，背后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他不敢相信，声音颤抖着：“艾达……？”

“是我！你去哪里了……”

女巫任务完成，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却发现这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她看向两人相拥的身体，明明还是个灵魂状态的男人竟然渐渐有了实体，而那个叫做艾达的女人浑然不知，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透明，就好像是……好像是她在把身体分给他一样？

女巫觉得不对劲，他叫住两人，仔细询问了埃米尔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听到森严的古堡里的故事时，还没等她说话，艾达便疑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啊？”埃米尔皱眉：“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我看见你站在面前，一下子就钻进那个婴儿身体里了……”

“可是我出生那年你应该还被困在这里啊？怎么会有这段记忆？”艾达寻求女巫的解答，女巫却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她将埃米尔的生平和艾达的人生轨迹捋了捋，得出结论：

“你们确实之前就见过，原因嘛，大概还是因为我。”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说了之前没练熟，出点差错很正常好吗……”女巫清清嗓子，接着说道：“据我的推测，首先，人死之后灵魂飘荡是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往哪里去了，甚至是往哪个时代去了，而你！”

女巫指着埃米尔，“在六十年前死去之后，灵魂来到了未来，刚找到一户人家准备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好巧不巧就被我强行带回来了，而你回来之后总得有人顶上啊！接替你的人就是她，换言之，你们曾经共享过这具身体，这也是为什么性别会改变，而你们因此产生的联系让你们再次相遇之后发生了某种反应，这就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你们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在一起待久了他就变成正常人的身体了，等分开时间长了他又变成灵魂了。”

“所以……”艾达猜测道：“当他消失之后，就只有我会记得他，其他人脑海里不会出现他的信息，因为根本就看不见他，那些记忆也会随着他的消散而消失，对吗？”

“大概是吧，你们可真是，命中注定啊……”女巫感慨道。

临走之前，女巫给了他们一个新的地址，“下次如果还有什么事，就到这里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艾达和埃米尔一起同她道别，过了一会儿，艾达突然想起什么事情，

“我还有事忘记问她了！”

埃米尔紧张地站起来：“什，什么事？很重要吗？”

艾达又不好意思起来，“算了，没什么……”

“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只要我们不分开太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埃米尔安慰道。

艾达更加窘迫了，脸涨得通红，“不许再问，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问题，我好想知道。”

“那你就想吧。”艾达红着脸离开了，埃米尔在原地思考，随即慌忙地跟上去：“艾达，她说我们不能分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