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

窗外日光正好，我却觉得格外阴冷。我不敢想象不会生子的宗妇，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但我还是若无其事地回了府，依旧扮着温柔贤淑的大妇，演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夫君待我温柔，但我却厌了，他待所有人都是那般温柔。我为夫君纳了两房妾室，夫君高高兴兴地寻妾室，我也落得清净。

世间女子，三从四德，一辈子不过依仗夫君子嗣。夫君是个不上进的，我恐怕一生也无子嗣。我有点怨恨祖母了。

夫君的宠妾生了，是个女儿，但她却难产去了。我还记得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举止有礼，性子温驯，常穿淡青衣裳，最喜欢石榴花钗子，院子里种了一园子花，还给我送了几盆茶花。

只因着妾室，不得大办，我只是草草处理了。

夫君哭了一会，便去了另一个娇艳的妾室房里。

我将孩子交于已生有一子的妾室碧珠手里，碧珠向来安份，性子温良，再适宜不过。

我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或许我明白祖母的意思，我的两个姑姑，祖母的亲生女儿，皆死在了难产。她只是想让我活得长长久久，可她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我就像一块玉石，祖母经年累月打磨成她喜欢的样子。又给我缠上一道道丝线，成为她的牵丝木偶。但同时她也教会我剪断丝线的方法。

仁弱的夫君，雄厚的财势，足够我施展才华。

我几番劝导，夫君终于愿意谋一个差事。是个肥缺，就是离家远了些。我不能相随，夫君从我这拿了银两，赎了个妓子，才去赴任。

夫君走了，我喘了一口气。起码我不孕的事，可以多瞒一会。

我在府中多读了些兵书计谍，倒也没再碰过诗词。夫君走后，后院里也和睦许多。

不到两个月，我收到夫君消息，却是他的死讯。叛军攻破了城，他死在叛军手中。

很奇怪，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平静得如一谭死水。我似乎都已经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模样了。

我哭了，如同以来哭我哥哥一般，哭得死去活来。

如果我不劝他，他就不会上任，如果他不上任他就不会死，他是死在我手里的。我哭得声音更大了，但心中却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我杀人了，还是一个男人。

丧事操办得很盛大，但我内心有种诡异的轻松。我不会无子被休弃，而是丧夫。

祖母给我来了一封信，问我是否改嫁，她可以从中周旋。

我笑着把信撕了，想来我已经能够剪断祖母缠绕我的丝线了。

从今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我对王家说，愿为夫守孝。我着起布衣，准备带着那些妾室去祖籍守灵 。那些貌美的妾室本应当是遣散殉葬的。我保下了她们。

我夫君死后，因着没有嫡子，拿不到他那份家产。因得了婆母的一些嫁妆。

嫡庶如云泥之别，可那些孩子是那么可爱。嫡的庶出到底有什么？不都是王家的孩子。但世家是不会承认庶出子女，庶出子女如奴仆一般。可任谁也不想生来为庶。

我拿不到家产，实在是不甘心，就打起了假孕的主意。正好夫君的妾室白月有了身孕。

我若是没有家产，怎么替天君养这些莺莺燕燕和幼女稚子。

假孕很顺利，许是我平日表现太好，又或这份家产太少。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夫君的“嫡子”。顺利的拿到家产，去祖籍守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