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牢

“我们躺了有多久了？”越千霜问到。

　　“整整三天，连羲王都是今早才醒过来的，白羽大夫先给羲王驱毒保命，然后才轮到你，你可把白羽大夫为难死了，救你嘛，你那点毒还不至于马上就死，不救嘛，说不定你等下就死，还好玉蚕食毒迅速，不然一条玉蚕那够两个人同时使用。”祝若笙微笑着叹了口气，这回好在是虚惊一场，两人都没事。

　　“嘿嘿，我们这不都好过来了嘛。”越千霜开心地往白永羲肩膀一靠，白永羲脸上“腾！”地一红，越千霜方才二话不说就扑到自己床上，把自己压倒也就不说了，现在居然就死乞白赖地粘在床上不下来了，好吧，都是病患，那也就罢了，可此时他与越千霜都只穿着贴身里衣，薄薄的月蓝色丝绸很轻易就能感知到对方滑嫩的肌肤，那滑腻温软的触感，女儿家淡淡的体香和若有若无划过胸口的发丝让白永羲觉得嗓子一痒，浑身烦躁得难受，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白永羲很想提醒越千霜注意一下，可是大庭广众这种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身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僵硬着任由越千霜毛手毛脚地蹭来蹭去，心里砰砰直跳。

　　越千霜环视房间，若笙，越飞扬都在，越青青还在养伤，娜惹送走了白羽，越千寒这没良心的堂哥从来不管伤患，越千枫向来事情多……

　　“千鸿姐姐呢？”越千霜忽然问到。

　　众人寂静不言。

　　“……说啊，千鸿姐姐呢？”越千霜狐疑。

　　“若笙？你知道的吧？”

　　祝若笙眼见不能瞒了，只能吞吞吐吐说道：

　　“她……越千鸿……在牢房里。”

　　“什么？！”越千霜翻衣起身：“她是我的姐姐，谁敢把她关到牢房里？！”

　　说着束起盔甲便往外面跑，越飞扬赶紧追出去，白永羲示意请祝若笙前去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祝若笙会意，颔首而去。

　　越千霜风风火火地冲进洛川大牢。再美好的地方，只要它有牢房，那么牢房的所在就是最阴暗最罪恶的所在，它将人性所有的黑暗全部集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然后任由这些各色各样的黑暗互相撕咬，互相妥协，相互交融变异。杀人，抢劫，强奸，偷盗，等等罪孽，都在这座充满威仪充满铁血与正气的监牢里相互缠绕，生根，腐烂，在腐烂的根上滋生出毒虫与新芽。越千霜越走越恨：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姐姐塞到这种鬼地方？？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廊道里，两边都是看似破败实则坚硬的栅栏，栅栏中伸出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漆黑肮脏的手，拼命往外面抓着什么，拉着什么，当看到越千霜像一场飓风刮到牢房里时，那些残败的恶之手们仿佛能呼吸到她带来的新鲜生命气息，这使他们疯狂！这是自由的空气！带着阳光与希望的味道！给我！给我！！！

　　我要空气！我要自由！我还要女人！！！

　　牢房里，囚犯的声音犹如鬼号，有的抓着栅栏疯狂磕打着自己额头，有的涏水涕泗横流，歪嘴裂眼地望着越千霜傻笑，更有的脱光了衣服扑倒栅栏上蹭着那坚硬的木头并幻想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美丽姑娘和以及一些不可描述的恶心的事。

　　很快，越千霜就来到了最深层的牢房，幸好，关押越可怕是的犯人的牢房越往往是单间的，不然牢狱无法保证里面的犯人是不是都能活着。就连越千鸿那只碧睛白虎都单独辟出一处牢房来独住，它已经苏醒，正急切地望着对面牢房的越千鸿，当它看到越千霜，立即狰狞起面孔，露出匕首般的獠牙低低嘶吼着。

　　越千霜无暇他顾，直奔越千鸿面前，正要砸开锁头救人，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拉住：

　　“你要干什么？”眼前这人银盔白甲，剑眉星目，正是越千寒。

　　“救人！”

　　“救什么人？”

　　“她！我的姐姐越千鸿！”

　　“越千鸿是谁，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她是北地的【死神】，是杀死越家将士的罪人，是洛川城的俘虏，是云端帝国的死囚！”

　　“屁话！她是我的姐姐越千鸿，若非当年那场大火，她早就出塔堂堂正正地做越家人，现在她回来了，我要把一切都还给她，她是我姐姐，是越家的后人，是不输给你越千寒的越家子孙！”

　　“笑话！她是谁？她是云西一个奴隶妖姬的下贱女儿，你是谁？你是越家将军和卢家贵女生下的正牌小姐，你们能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看不清身份，拉低了你自己！”

　　“越千寒！”越千霜怒道：“我从没想过你是这么势利的人！她是我的姐姐，她身上有霜虎家族的纹身，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上一代发生的恩怨你为什么非要延续到我们这一代呢？！明明姐姐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啊！从小失去父母，被忽视，被囚禁，莫名其妙的一场大火差点要了她的命，后来不知道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才能活到现在，你说姐姐是罪人，难道你就没有罪吗？！难道越家就没有罪吗？！在姐姐这半生里，只要有一个人，越家哪怕只要有一个人肯伸手帮助姐姐，姐姐会变成现在的【罪人】吗？！哪怕是我！我越千霜也是有罪的，如果我当时冲进塔里，至少我能找到她，至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我知道你的想法，越千寒，你和越家大部分人一样，认为姐姐就不该活着，她做的最大的善事就该是早早地快快乐乐地去死，感恩戴德地去死对不对？！堂堂越家人，居然无情冷血至此！你就不会寒心吗？你就不觉得羞耻吗？那也是流着和你一样血液的亲人啊！为什么要排斥到这个地步！”

“不管你说得如何委屈，她确实犯了罪，而且是滔天大罪！她杀死了多少越家将士？！她给每个将士的家庭造成了多少痛苦？！你知道有多少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儿子尸首分离的身体痛哭，你知道多少妇女因为失去丈夫而丧失了人生的希望，你又知道有多少孩子因为失去了父亲和支柱而成为了孤儿！这些！你那个所谓的姐姐能补偿吗？难道就凭着她那张妖艳的脸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我且不论两军交战，死伤难免，就算没有姐姐，你以为斯杰潘那个混蛋就会放过百姓，放过洛川城吗？万一我们兵败，洛川就会被屠城，是屠城啊！妻子老幼，统统都会被屠杀干净，是姐姐在关键时刻杀死了斯杰潘，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洛川城的命啊！姐姐所做的难道还不够抵消你所谓的罪孽吗？！”

　　“狡辩！就算她没有动手，霍启洲也会带兵赶到，斯杰潘一样会输！”

　　“可是谁有把握能擒住斯杰潘？万一他用我来威胁军士呢？万一他埋伏暗兵呢？！千鸿姐姐救了我的命是不争的事实，就凭这一点，我就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她——把门给我打开！”

　　越千寒冷笑：“越千霜，你想清楚，今天你大开这扇门带走那个魔鬼，就是寒了越家将士的心，他日离心离德，莫怪他人，皆是你今日贪恋美色，沉迷私情之故！”

　　“那我就和姐姐一起住在这里，姐姐不走我就不走，姐姐生病我也跟着生病，姐姐死了我也跟着去死！”越千霜狠狠踢开牢门抱住起一动不动的越千鸿，轻轻扳起她的脸，不禁吓了一跳：越千鸿怎么虚弱如此！只见她面如金纸，脸色蜡黄，娥媚紧锁，娇躯痉挛，虚汗如雨，浑身冰凉不住颤抖，本是樱唇玉面，却成雨打残花，嘴唇全然失去血色，唇心隐隐带着些许黑紫——又是中毒！

　　越千霜怒视越千寒：“你居然卑劣至此，连一个毫无还手之力身受重伤的弱女子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我且不论她是不是弱女子，我只说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把她关起来等她秋后问斩，并没有滥用私刑！”

　　“那这是什么？！你当我是瞎子，看不出她中毒了吗？！——越千寒，我真是看错你了！”越千霜冲着越千寒下颚就是一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越千霜，你特么疯了？！为了这个贱婢你居然殴打你的兄长，与你同生共死的生死兄弟？！你还是云端的护国大元帅吗？你还是我们的越千霜吗？！”

　　“我越千霜没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兄弟！有本事你就上阵杀敌，虐待女人算什么本事？！就算对待死囚你都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人，何况是你的亲人！”越千霜狠狠揪住越千寒的衣领：“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始终觉得姐姐是贱婢，可她是我的亲姐姐，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还是说你看我不舒服很久，巴不得取而代之？！”

　　“啪！”越千寒狠狠扇了越千霜一个耳光，两个人都呆住了。越千寒怔怔地望着自己右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居然伤害了从小疼爱的妹妹，明明从来，只有越千霜欺负他的。

　　“越千寒！”越千霜暴怒，在牢房当场扑上去与越千寒撕打起来，场面一时失控！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白痴！她是妖姬的女儿，她是在诱惑你走上和叔父一样的毁灭之路！”

　　“你特么少瞎哔哔，姐姐害过谁？舜华姬又害过谁？！要不是你们男人心术不正，欲壑难填，哪个女人又甘愿背负什么妖姬的名头！”

　　“你已经被那个妖孽迷惑了我没法和你说话！”

　　“迷失心智的是你老子才跟你没话说！”

　　“卧槽！越千霜你真敢下手？？”

　　“说得好像你不下手！”

　　“等等，等等！千霜，千寒将军，你们怎么打起来了！”祝若笙、越飞扬匆忙赶到，看到的就是在地牢里撕打成一团的越家兄妹。

　　“你问他！”两人异口同声。

　　祝若笙无语，情知越家人嘴巴解决不了的问题习惯用拳头解决，只得与越飞扬上来劝架各自把两人拉开，霜、寒二人仍是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解药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我看清楚你了，我自己能解毒，以后都用不着你劳驾帮我了！”

　　“越千霜你什么意思！”越千寒又欲扑上，越千霜也撸起袖子又要扑上去干，祝若笙越飞扬几乎拉扯不住。

　　“别闹了！那美女姐姐没中毒！”红衣巫女娜惹沉着圆圆的脸，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缓缓走入地牢：

　　“白羽哥哥在她体内种下了【金蚕】蛊种，三天内她若不死，金蚕便是活了，叫我送来这碗小功德汤给她饮下，便可驯服金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