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前

清晨，白永羲睁开了眼睛，看着怀中安详沉睡的越千霜，心中温暖。并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如此近距离接触越家家主的，白永羲深深打量起越千霜宁静的睡颜，数着她在北风中吹得有些抖动的睫毛，心中竟然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和。

所谓岁月静好，莫不如此。

“将军！军师！钟将军回来啦！！！”

报信小兵阳刚建气的嗓门划破了宁静的晨光。

“什么！”越千霜猛地从白永羲怀里跳出来，冷不防把白永羲翻倒在瓦片，只听“喀拉！”一声，白永羲腰背撞着屋脊，越千霜脚下一滑跟着摔到白永羲怀里，紧接着白永羲腰部又传来一声酸爽的“喀拉！”

啧。

去他妈的岁月静好。

白永羲在心里又狠狠给钟离梓记上了一笔。

“钟将军！你打探的情报如何了？！”越千霜紧紧握住钟离梓的手，神情激动，倒是钟离梓被越千霜的主动吓出一身冷汗，更恐怖的是，白永羲周身散出着不亚于【死神】的可怕蜜汁黑暗气压，以自己和越千霜为轴心疯狂扩散！

“我······我我······”钟离梓惊悚到结巴，突然，他福至心灵，从越千霜爪子里滑脱出来抱拳道：“末···末将查到了【死神】的消息！”

白永羲满意地收起气场，心想这书生还算识趣。

越千霜闻得大喜，紧紧抓住钟离梓双臂，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热切询问：“你见到她了？！她怎么样？！有没有······有没有提起到我？你和她说上话了吗？！”

太近了！白永羲再次释放出十倍以上的高寒气压！

钟离梓欲哭无泪，只得可怜巴巴望向祝若笙，那眼神分明悲伤逆流成河：军师救我！

“还是先进堂内，让钟将军喘口气再说吧。”祝若笙无奈苦笑。

得救了！钟离梓内牛满面。

昨夜 洛川城郊

钟离梓换上夜行衣，随着越千枫悄悄潜出洛川城，斯杰潘这畜生在洛川城周围肆意烧杀，把山上的树木全砍伐了拿来扎寨焚烧，一时山上的小动物居无定所，不少都死在了大火里，钟离梓在树根底下发现一只用身体覆盖住兔宝宝的母兔的尸体，母兔已经被烧焦了，浑身散发着烤焦的香气，可仍是死死包裹着怀中的小兔子们，可惜，那几只小兔子也因为缺氧，活生生憋死在母兔怀里了。

钟离梓心疼地把这一家兔子们埋在了泥土里，生于泥土，归于泥土，愿你们安息。

“你这样做是白费功夫。”越千枫望着斯杰潘的营寨，对钟离梓的行为感到意外：“就算你把它们埋了，也会被狐狸刨出来吃掉，何必多此一举。”

“至少世上有人为他们悲伤过，这是对生命的尊重，我想，我们也会希望有人能在我们死后为我们入土为安，对我们的生命表示哀悼和怀念。”

“越家人没有时间哀悼和怀念，我们只需要背负死亡。”

“没有谁生来就是为了背负死亡，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在更好的办法出来之前，总有人要背负。”越千枫望着明月，冰轮皎洁，仿佛处子：“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记着这份对生命的尊重。”

“我会的。”钟离梓认真承诺。

“下方有一湖泊，名曰泪湖，靠着梅花坳，斯杰潘的后营就驻扎在那里，我就送你到这儿，你们此去，多加小心。”

“多谢，千枫兄也多加小心。”钟离梓抱拳相送。

接下来就是钟离梓独自行动的时间，探子四散开来纷纷潜入营帐，钟离梓则是深深潜入敌军最深处。斯杰潘大获全胜，北地士兵痛饮烈酒，在营帐里大肆庆祝，一时载歌载舞，灯火辉煌。

“今天真是打了个大胜仗！缴获了无数武器、粮食还有精美的设计图纸！”士兵甲酒气熏熏，兴高采烈。

“那是！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就今天打得最爽！打仗就该真刀真枪的干！平时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似的，憋屈！今天，出气啊！”

“不错！你别说，杀人还真是爽！老子一枪捅过去，那软脚羊扑秫秫就是一个血窟窿，扑通！一声，死了！直接碾过去！多简单，省得搭配衣服那么麻烦！”

“最重要的是，没有诅咒！哈哈哈，看来连神也眷顾斯杰潘大人啊！”

“对！斯杰潘大人是破除诅咒的先驱，是伟大的改革者，是未来世界的王！”

“斯杰潘大人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

一群北地士兵跟着载歌载舞起来。

呸！ 钟离梓躲在酒桶后面，心中痛骂这群人渣败类。

“可是你还别说哈，斯杰潘大人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破除了奇迹大陆自古以来的血脉诅咒？”

“嘿嘿，你眼睛瞎了不成，你没看到今天在战场上，我们的胜利女神吗？”

“那哪能没看见，真是个大美人啊！你们说她不会是尤尼金娜大人转世吧？！”

“去你妈的！你没看见她那眉眼装束，分明是云端的种！”

“云端的种怎么成了我们北地的【死神】？斯杰潘大人用她吞并北地大小军阀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从没听说过她的来历？”

“嘿嘿，那就要问斯杰潘大人了，喂，你们听说过【第六医疗所】么？”

第六医疗所？！钟离梓心里一个机灵。

第六医疗所，那是苹果北部卢索城的著名黑色医院，来历成迷，传说里面居住着吞噬灵魂的恶魔，在卢索城第六大街上，据说你每踩一步，你的脚下都是一个枉死的灵魂。

“就是那个恶魔的巢穴，【第六医疗所】？据说里面还住着一个天使脸蛋，魔鬼灵魂的小护士呢。”

“真有这玩意啊，我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可不是吗，我跟你说，据说【第六医疗所】最近联合北地的莫里森博士搞了个什么【死神计划】，我们这位【死神】就是斯杰潘大人从卢索城弄来的高级货！”

“什么是【死神计划】？”

“这个嘛······”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柳德米拉身着白色军装，冷冷走来：“斯杰潘大人的计划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吗？！还不快滚！”

“是！是······”北地士兵闻风而散，跑远了才敢骂骂咧咧：“去你妈的臭娘们儿·····”

“抱歉，让您见笑了，【死神】大人。”柳德米拉向身后的人致歉。

那人静静站在柳德米拉身后，一声不响，连刚才的北地士兵都没有注意到她，正是越千霜那从小被视为妖孽祸水的姐姐，北地【死神】越千鸿。

“泪湖就在前面，请跟我来。”柳德米拉引着越千鸿向营后走去，经过钟离梓藏身的酒桶时，钟离梓感到一阵强烈的肃杀之气，仿佛与猛兽擦身而过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气息，让所有生物胆战心惊，这就是食物链中的血脉压制！钟离梓藏在酒桶里，摒住呼吸，口中咬紧树枝，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良久，那股恐怖的气场才渐渐散去，钟离梓这才敢揭开酒桶偷偷出来，循着柳德米拉的足迹向后营探去。

后面的山路甚是幽静，整个山道开满了大红的野梅花，映着明月白雪，更加傲烈美艳，暗香袭来，更显凌冽冷艳，想来便是越千枫所说的梅花坳。

不多久钟离梓来到下坡道，借着树丛掩映，能看到坡下是一片清莹莹的湖水，是洛川雪山上的雪水融化后形成的小型湖泊，真犹如雪山的眼泪，清澈盈透，秀美含情。只是不见柳德米拉和【死神】的身影。

钟离梓欺身靠近，在湖旁一颗大石旁藏住，石旁斜刺倚生出一株遒劲老梅，上面英华硕硕，红梅若瑰石流光溢彩，好似一片浓浓红云将钟离梓罩住。

“若是锦锦也在这里，我们在老梅下煮酒吟诗，畅谈风月，不知多么旖旎缱绻······”钟离梓不禁想到，自己与白锦锦正是在弄梅小筑相遇，从此情根深种，这梅花，可谓是钟离梓与白锦锦的媒妁之花，可惜如今烽火连天，若有朝一日能与锦锦终成眷属，我钟离梓定当在梅花树下与锦锦缘定三生，生死不离。

正想间，忽地水面波动起来，涟漪点点，忽地浮出了一个绝色美人，那美人黑发如瀑，在湖水的滋润下更显水润光滑，她美妙的胴体在月下释放了，那两对凝脂般的香肌上还挂着点点水珠正扑簌簌落下，在莹蓝色的夜下更显得她肌肤晶莹滑腻若透明之态，无限的肉感与性感在清澈的湖面上显出神一般的圣洁，仿佛天女谪绛，赤子临尘，仿佛人生来就该是这样赤裸裸地一尘不染，质本洁来还洁去，什么绫罗绸缎，金珠宝玉，都不如此刻天生尤物，国色天香！

钟离梓震撼了！这女人绝对是上天派来惩罚人间的祸水！居然让他在一瞬间心脏剧烈跳动，几乎不能呼吸！

“我······我这是要死了吗！！！”钟离梓战栗了！不，我心里只有白锦锦，这个女人是妖孽，是祸水，是天生来引诱男人犯罪的恶魔！可是他无法移开他的眼睛！无法从这个女人光焰万丈的魅力中挣脱开来！

钟离梓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时，美人对月仰头睁开了她潋滟波光的蓝眼睛，轻启朱唇，两排碎玉似的皓齿悠悠张开，娇颤颤呼出一口暖融融醉兰香，她额头的水珠顺势滑过她高挺小巧的鼻子，掠过她娇艳欲滴的樱唇，最后是她洁白诱人的下巴，在末端轻盈落下，“滴沥沥”轻轻落在湖水中。钟离梓此时发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自己鼻尖淌下，一抹，原来早已鼻血淋漓！！！

吼······

一声低低的吼叫，钟离梓猛地回头，蓦然撞见一颗巨大的白色脑袋，条纹斑斓，碧眼獠牙，正是今日那头凶兽白虎！

钟离梓全身僵硬，如坠冰窟，那畜生腥臊的气味让他战栗作呕，可是他又能怎么做？！这畜生又不怕诅咒！！！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钟离梓今日就要丧生虎口，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一瞬间背叛锦锦的惩罚？！

那畜生低下头，按下胸前肌肉遒劲的巨爪，纵身一跃，竟然跃过钟离梓径直跳入湖中，与那赤裸美人嬉戏起来！

美人与那白虎极是亲昵，举起皓腕轻轻摩挲白虎有些伤痕的皮草，白虎享受地眯起眼睛，并用它粉色的鼻尖轻轻蹭着美人小巧的鼻子，此时月映红梅，暗香浮动，幽池潋滟，美女与野兽在月华下厮缠交融，到底是美女，还是野兽？是真实，还是虚幻？是圣洁，还是诱惑？

“美女，你果然名不虚传。”斯杰潘忽地从西角一株梅树下走来，冷笑着看向越千鸿。

“第六疗所的完美作品，最美，最强，最残忍冷酷，我斯杰潘使用你吞并北地军阀无数，在战场上，任何人只要见到你美丽的脸蛋，都心甘情愿地把性命献给你的镰刀，世人都盛传，【如果死神有这样美丽，那么我一定会投入死亡的怀抱】。”

“可是我有一事不明。”斯杰潘顿了顿，紫色宝石般的眸子闪烁着诡谲的光：“按照你的习惯，出场之后必然斩落敌方大将的人头，可是今天——”他跨入湖中，厚厚的黑皮手套抬起越千鸿美艳的脸蛋，用不含一丝情欲的眼神望着一丝不挂的她：“为什么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