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皎若再醒来之时，就见白璎郡主守在她身侧，她迷茫的喊了句，“漂亮姐姐？……炎汐怎么样了？”

白璎无措，但还是微笑着告诉她，“左权使即将被送到镜湖降温，你若想再见他一面，就快去吧。”

听此番话，皎若想都没想立马跑了出去，可刚到房门前，她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皎若姑娘？你是来看左权使的吗？”如意夫人看见皎若，显然也有些震惊，不止少主在一旁，尊贵的人也都在，她也没多少流露。

皎若轻轻地点点头，磕磕绊绊的说着，“赶紧送炎汐去镜湖吧，别耽误他休息的时候呐。”

这番话语倒令如意夫人柳眉一挑，连苏摩也微愣住，如意夫人说着，“你难道不想再见左权使一面？”走到她跟前。

“当然想啊，”皎若忍住心中想见他的欲望，“可不能因为我的一番私心，而让炎汐错过治疗他的最佳选择。”

看着少女眉眼低落、口中吐出的话又如此决绝，如意夫人不禁莞尔，“炎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年纪虽小，心智却比寻常人成熟多了。——现下他如果不赶快回到镜湖去，用水温把体内不断上升的温度平衡下去、他就就会一直发烧，脱水而死的。”

“如意夫人，炎汐受的伤这么严重吗？明明我之前感知的没那么还没厉害啊。”巫山圣女脑子灵光的时候机智的要命，不聪明的时候跟个死脑筋一样，转都转不过来。

这回轮到了如意夫人一愣，忽然忍不住掩袖而笑——一屋子里的人脸上都露出微微的笑意。云荒大地上的人，无论空桑人还是一般的平民，对于鲛人“变身”都已经是当作了常识，却忘了对于这个北地的人来说、还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在好奇，卓君娘娘天资聪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怕是特意省去这段鲛人化身的。

“你们笑什么呀！”看到这样显然是有深意的笑，皎若却急了，“既然那么严重，那就赶紧送去镜湖啊。”

“嗯。”出乎意料，这一次回答的却是那个傀儡师，嘴角居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如果他不赶快回到水里，他就没法子变成一个男子了。”

“炎汐不是无——”皎若顺着脑中惯性不自禁脱口反问，忽的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半天，才脱口一个字，“啊？”

“如果是受成女的，我看连这位法力无边的少主也会很惊讶的。”看到少女焦虑的面容，真岚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看你的神情就是很担心左权使，还故作不痛不痒的样子，现在你安心了吧？”

“呃，这……我喜欢炎汐，但我不喜欢他做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事，而且我也做好了娶他的心理。”看皎若故作老成的模样，还扬言要娶炎汐，众人纷纷笑出声来。也不知道以后是谁娶谁呢。

傀儡师并未像旁人笑着，只是淡淡回答，“——是你令它改变，你不知道么？”

“嗯？我的血是可以治百病，但还没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的性别啊。”皎若对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

看到女子那样焦急的表情，真岚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兜圈子：“好啦，别闹了——人家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要变成一个男子来娶你的啊。鲛人这段时间内如果不呆在水里，就会有很大麻烦的。”

听得这话，努力压抑自己情感的巫山圣女陡然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抬头，满脸不信，“炎汐、炎汐也喜欢我么？……你怎么知道？”

“天，”真岚皱眉，陡然觉得头大如斗，他知道巫山圣女不能随意动情，但为什么就这么难理解喜欢二字？卓君娘娘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让皎若避开情之一字的？

这样简单的事情解释起来居然要那么费力，只好简而言之，“我不是法力高么？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了，行不？”

皎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看着那些人将炎汐带走，镇定下来，“那我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炎汐？”

“空桑如约让鲛人回归碧落海之日，你便可见到左权使。”苏摩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抱着傀儡冷然转过脸，看着真岚，“在蓝天碧海之下，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否则，呵。”

“苏摩！”陡然明白了傀儡师那样的神色背后的威胁意味，真岚陡然眼神冰冷。

如意夫人出来打圆场，微微笑着，安慰着少女，“其实，如果左权使醒来，我想以他刻板的脾气、他大约还不好意思见你呢。”

想象着炎汐脸红的样子，皎若忽然也脸红了，乖乖的点头，忽然扯了扯如意夫人的袖子，低声，“如意夫人，能不能替我给炎汐带句话：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好，一定。”如意夫人看着清丽的少女扭捏的样子，忽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母性的怜惜，真心实意地点点头，抚摸着皎若的头发，“你也要保重自己——一路走下去，在前方某处、你们定然会再相遇。”

如意夫人活了百年，怎会不知这句诗的意思。

皎若用力的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好。”

说话之间，软榻已经被秘密抬了出去，在清晨的阳光里消失。

新的征程开始，皎若不想回去北地，便跟着那笙他们，况且他们需要她的力量，早日帮真岚皇太子重塑肉身，流动帝王之血，离鲛人重回碧落海也就更近，千年来受苦受累的鲛人可能早日脱离苦海，她也能早日再见到炎汐。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