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沉吟思量眼前处境之时,周围情景又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眼前是一座隐于半山的小院,院中一对年轻夫妻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默契与情意。
他们始终背对着我,也不怎么说话。因而也认不清究竟是谁。
只是你读书来我挑灯,你舞剑来我弹琴,这样的温馨安逸,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情景。
毕竟武当清修之地,这样普通人的温馨日常反而更难得吧?
后来,日久天长,妇人似乎显了怀,两人的日常相处更加的亲密幸福,又带了点儿小心翼翼。
可以看得出,他们都是那么的期待这个孩子。
可惜,生命无常,福祸相依!
忽一日电闪雷鸣,山雨磅礴,那妇人不足月受惊,莫名早产。而她的丈夫却不知为何并未能陪在身边。
家里平日里少有人来,哪怕看家具摆设并不贫寒,可下人除了早晚打扫卫生和一日三餐时候并不敢打扰了他们。便是贴身侍候的丫鬟也被打发了出去。
又是早产,又是雷雨天气,产婆、医女在另外的院落中等候主人传唤。
还是后来膳房的大婶传了膳却久久不见回应,才发现情况不对。安顿好了主人便冒雨去找了她们,紧赶慢赶的帮忙生下了孩子。
而那时,那小妇人已经因为受惊、受累太久,而精疲力尽,甚至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出大出血的消息。
医女施了针,又熬了一碗碗的药灌下。
旁边一直有人帮忙打气,可背过头却一个个黯然落泪、摇头不止。
看样子,那人是不中用了的。
屋外突然的一声惊雷,风雨声也似乎越发的大了。
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接近着是门被撞开的声响。
门口的大黄狗一声惊叫过后,似乎看见了熟人,又乖乖趴回了窝里睡觉。
这一刹那,我看见了那人的脸,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惊悸。
那是年轻了许多,尚未溜须的父亲呀!
我幼时淘气,曾在太师傅他老人家的房间里见到过的一张七侠拜寿图上便有他。
果然,人满脸慌张的跑回了屋内,只来得及听妇人说孩子取名“青书”,便摔倒在了地上。
而妇人也在瞬间撒手人寰!
就连多余的嘱托也未曾来得及留下。
似乎之前几个小时的苦苦等待与煎熬,只够亲自为孩子留个名儿,也最后见心上人一面而已。
所以,那妇人是我那难产而亡的生母?
这,怎么可能?
原来,我也曾那样的被人期待过。
却又……
父亲,满脸苍白迷茫的瘫坐在地许久不动。
还是后来赶来的师叔们帮忙料理的母亲丧事。
其中五师叔更是悉心照顾过我,否则,那样乱糟糟的场面里,被亲爹遗忘的新生儿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吧?
可这些,我从来不知,为何却能看见?
所谓的梦魇,不是只能从旁人记忆里拼凑出过去,然后找到人最害怕的事情,形成可怕的梦境吗?
为何我所见所闻便如此与众不同?
胸前突如其来的滚烫,低头发现是我自幼随身携带的一块儿水滴玉扣。
那好像是方才母亲撑着一口气等候父亲归来时,颤颤巍巍替我带上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也随我来了这里!
所以,母亲,是您吗?
您是否因担心青书,而一直没有离开?
可惜!青书终究让您失望了!
既没有活成您那样喜欢、崇拜过得英雄模样,反而伤透了他的心吧?
可,从小到大,我所知道的父亲啊!从来威严有余,亲近不足。我以为自己于他,只是不得不担负的责任,而非亲人的!
我以为……却原来只是我以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