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潜沙：五

尽管吴邪和阿宁都努力克制着不回头，但是船舱的玻璃还是将他们身后情况映的清清楚楚。

阿宁脸色越来越白，只见身后的森然大船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船身上结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海锈，如同从海里绽开的霜花。

碎裂的纹路遍布船只，在海锈上盐壳结的像晶体一般，露出半透明状的尖角。

吴邪立马认出这是海水经年泡出来的痕迹，没有几十年达不到这样铁锈的规模，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失事渔船。

在模糊的影子中，吴邪似乎看到有影子从船上一闪而过，唰的一下，动作非常迅速。

他不确定是不是兰若，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怦怦直跳，同时他听见吱呀作响的废船上，传来莫名其妙的脚步声，夹杂在铁板摩擦的声音中，十分突兀，好像有不少人在甲板上行走着，可是他看见船上明明空无一人。

吴邪全身湿透，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他只能问同样颤颤巍巍的阿宁：“小姐，坐以待毙不是办法，那鬼船看样子打算撞过来啊。你要不叫渔老大开足马力溜吧？”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阿宁脸上，有些挡住了视线，她现在也没功夫去整理，只意味不明道：“要逃的时候渔老大自己会逃，我们两艘吨位差不多，它撞过来也不怕。你拉紧了可别掉下去。”

阿宁顿一顿，继续道：“而且兰若很有可能已经上船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们不能放着她不管，先等她回来。”

风声大啸，吹的耳膜发痛，吴邪惊讶地看着她，正要为她的讲义气附和几句，就听阿宁严肃道：“她是重要人物，没有她我们不一定能上的了沉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舍弃。”

吴邪顿时不知说什么是好，感觉眼前女人不如他想象中的友善，更甚至于，有点冷血。

风吹出的海浪拍打着船只，一切都在颠簸中晃动起来，吴邪抬头，光秃秃的天空，看不到海鸟，想起兰若有关于海鸟的猜测，心不禁沉下去。

他不同于阿宁，对伙伴还是看重的，最后轻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走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似乎是没料到吴邪会说这话，阿宁回头足足看了他三四秒，忽而轻轻一哂：“她赚钱，我们给钱，这还不够仁至义尽？命是自己的，不珍惜就没了，我们没必要为她的安全负责。”

这语气实在有些不善，吴邪不想这个时候跟她扯什么人道主义，于是话题回到鬼船之上：“先不说其他的，阿宁小姐，如果我们不提前打招呼的话，鬼船就在眼前，万一等下船老大等一下跳船跑了，你可拿他没办法。”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这渔船就是他们渔民的命，他死也不会离开船的。”阿宁有点火起来：“你要是废话再多我就把你推下去！”

吴邪一看阿宁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时也有点被她震慑到，不好再说话。

海浪冲击一下接一下，吴邪拼命的支撑住自己，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一响，发出源源不断地震动——现在还没离开信号覆盖的范围，吴邪纳罕，犹豫了片刻，还是顶着狂风拿出手机。

点开一看，是陌生号码的短信：“吴邪，我是兰若，你暂时不要让渔船离开目前的海域，等我，还有注意周围，小心阿宁和张秃子。”

他不记得给兰若留过电话号码，想来是她从阿宁那儿要的，他打字问道：“你在哪？”

结果打完还没发出去，一道惊天骇浪突然狠狠的拍打过来，渔船就往海面用力一斜，仿佛跷跷板一般，不少来不及固定的东西都尽数掉进了海里——包括吴邪的手机。

吴邪气的想骂娘，但如今不是计较手机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两圈，找到船夫，大喊道：“船老大！兰若小姐还在鬼船上，你先不要开出去太远！”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船老大果然完全不理他。

吴邪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转头，只能一直大声喊着他不要转向，然而在魂都吓没了的船员眼里只是徒劳，他转头问阿宁要怎么办，阿宁张张嘴，没有回答，他们就看见在睡觉的张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上都是水珠，跑的很快，过去一下揪住正在疯狂打船舵的船老大，按理说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身体又瘦弱，应该制服不了正当壮年的船老大，没想到他一拧一压，两招之下，对方居然挣脱不开。

对峙间，船老大被他用力的过肩摔了出去，砰一下砸到栏杆上，痛苦的五官拧在一起，张秃就去控制船舵，将船只火速转了回去。

吴邪呆了呆，人站在原地发愣，张秃回头冲他咧嘴笑道：“小吴同志，记得告诉兰若小姐是我帮了她的忙。”

这秃子……还是老样子。

不管怎么说，也是达成了目的，吴邪正要松口气，却发现阿宁已然抖如筛糠，她唇色苍白，肩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两只干枯的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