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落寞萧条的背影,朝颜哭着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顾朝颜峻霖,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没能在你最伤心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贺峻霖没事。
贺峻霖转过身,将她拥进怀里:
贺峻霖回来就好。
朝颜停止不了哭泣,只要想到他的生世,想到他现在成了一个孤儿,她就觉得心里真的太痛太难过了,她的峻霖,为什么这么可怜!
贺峻霖我真的不怪你,不要再哭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
明明她是想安慰他的,却因为控制不了情绪,而成了现在,他安慰她……
顾朝颜好,我不哭,峻霖,我们都不要难过。
朝颜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顾朝颜去睡吧,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想!
贺峻霖恩。
贺峻霖上了楼,她重新回到灵堂中央,跪在地上,喃喃开口:
顾朝颜爸,你为什么要抛弃峻霖?你明知道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峻霖的身世秘密我要不要告诉他……
她停顿了一下:
顾朝颜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说出来,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他,至少生死未卜,还有一个生字的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为什么不能让峻霖去找他的亲妈……
听说假婆婆已经受不了打击几次哭的昏厥过去,朝颜没有上楼去看她,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不值得她同情。
身后有脚步的声音,她回头,一名守夜的家佣跑过来说:
佣人少奶奶,门外有个妇人说是来悼念老爷的。
顾朝颜现在?
朝颜有些吃惊,现在都半夜三更了,哪有人会这个时候来悼念的,也太离谱了吧!
顾朝颜人呢?
佣人就在门外,因为太晚了,我让她明天再来,可是她坚持进来上柱香就走。
顾朝颜放她进来吧。
朝颜走到灵堂门外疑惑的张望,片刻后,家佣领着一个妇人走了过来。
远远的,借助于月色,她看到妇人微低着头,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蕾丝帽,整张脸都被黑色的网边挡住了,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穿着一件中式旗袍,上面印着天蓝色陶瓷花纹,外面罩着一件绒毛披肩,步伐优雅,一看就是很有气质的大家闺秀。
顾朝颜你好,请问您是我公公的朋友吗?
朝颜上前迎接。
妇人没说话,只是径直往灵堂里走,走到中央,她静静的凝视着贺国安的照片,拿起一柱香点燃,弯腰鞠了二个躬,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继续盯着前方。
朝颜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心里很奇怪,这个妇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看起来,浑身透着一股神秘的感觉。
顾朝颜你好,请问您是我公公的朋友或旧识吗?
刚才朝颜已经问过一遍,只是妇人没理她,抑制不住好好奇,她再次上前询问。
只是很遗憾的,妇人仍然没有开口。
朝颜想,这个妇人要么是哑巴,听的见却说不出,要么就是聋子,说的出却听不见……
如果不是这两种可能,怎么会有人这样冷漠清高,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有看清妇人的长相,不过从她的身段和背影以及穿着来看,年轻时定然也是风华绝代。
既然问什么都得不到回答,朝颜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她安静的站到一边,等着这位妇人上完香,跟她说声谢谢,待她走后,继续守灵。
妇人站了约十分钟后,突然转过身,只是被花边挡住的脸仍然无法让人看清,朝颜知道她是要走了,赶紧鞠躬说了声:
顾朝颜谢谢。
妇人确实要走了,她缓缓迈步,经过朝颜身边时,突然停下来,出乎意料的说了句:
妇人你是贺国安的媳妇?
很轻柔的嗓音,并不如外表冷漠清高,朝颜很意外,傻傻的说了句:
顾朝颜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话一出口,惊觉太失礼了,别人或许只是不想说话,怎么能说别人是哑巴呢!
顾朝颜恩是的,夫人。
朝颜点头。
妇人初次见面,这个送给你。
她突然把手腕上一只镯子取了下来,放到了朝颜手中,没等朝颜反应过来,已经疾步离开了灵堂,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朝颜像个木桩似的愣了半天,一只手里捧着刚才妇人给她的玉镯,脑子转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镯子,惊诧的嘟嚷一句:
顾朝颜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啊……
她把镯子举起来,迎着灯光转了几圈,天然的色泽,精致的做工,一看就价值不菲,只是太奇怪了,初次见面,为什么要送东西给一个陌生人呢?
难道这是妇人一惯的作风?
不会,不会,朝颜摇头,谁钱多撑的啊,这镯子是戴在妇人手腕上的,可见她只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她蹩眉自语:
顾朝颜临时起意,送给贺国安的媳妇一只镯子,她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因为她与公公的关系不一般?难道……
朝颜双眼圆睁,突然拨腿往外跑,跑到门边对着刚才守夜的佣人焦急的质问:
顾朝颜刚才的那位妇人呢?
佣人走了啊……
顾朝颜走了?
她赶紧冲到门外,对着漆黑的马路,懊恼的跺了跺了脚!
佣人少奶奶,怎么了?
家佣忐忑的上前询问。
顾朝颜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佣人我没注意……
顾朝颜你!
朝颜无语揉了揉额头,第一次冲着佣人凶了句:
顾朝颜你怎么那么笨啊!
她郁闷的转身进了宅门,家佣看着她火冒三丈的背影,疑惑的挠了挠头,嘟嚷:
佣人我哪笨了……
回到灵堂中央,朝颜很激动的盯着公公的灵照问:
顾朝颜爸,你告诉我,刚才那个妇人……她是峻霖的亲生母亲吗?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没有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颓废的跪坐在地上,懊恼的盯着手里的镯子,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迟钝,如果早点反应过来,说不定就可以在公公出殡前替他兑现承诺,那么,公公也可以入土为安了……
顾朝颜顾朝颜,你还说别人笨,你才是笨蛋!!
她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如果这次失去机会,又要等到哪年哪月,她才能再次遇到那位妇人……
自责了一夜,天蒙蒙亮时,贺峻霖下楼,他盯着朝颜一脸的懊恼,轻声问:
贺峻霖累了吧?
顾朝颜不累。
朝颜仰起下巴,愧疚的望着他,不自觉的说一句:
顾朝颜峻霖对不起,我很没用。
贺峻霖蹩起眉:
贺峻霖为什么要道歉?
顾朝颜我……
她为难的咬了咬下唇,把视线移向左侧,公公的目光正凌厉的望着她,似乎在谴责,她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顾朝颜没什么。
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不想当着公公的面,让他死不瞑目。
虽然假婆婆窦华月很讨厌,可是,人再错,爱情是没有错的。
今天是贺老爷出殡的日子,整个贺家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气,朝颜看着峻霖压抑心里的痛,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挖掉了一块,在难过的同时,她也有一丝小小的庆幸,庆幸峻霖的亲妈还活着,虽然与她失之交臂,但至少证明峻霖不再是孤儿。
窦华月被佣人搀扶着下了楼,她的脸色很难看,却在看到朝颜的时候,更难看了。
当着众多人的面,她出声质问:
窦华月你怎么来了?
朝颜不卑不亢的说:
顾朝颜爸去世,我做媳妇理应尽孝道。
窦华月媳妇?
窦华月冷笑:
窦华月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难道我儿子跟你离婚了,你不记得了吗?!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贺峻霖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灵堂中央僵持的局面,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疾步上前,很笃定的告诉大家:
贺峻霖我和朝颜并没有真的离婚,所以,她仍然是我的妻子,贺家的媳妇!
窦华月你胡说什么,离婚协议都签了字,还不算真的离婚吗?!
窦华月气恼的咆哮。
贺峻霖签了字就生效了吗?如果夫妻俩随便签个协议,不经过法律程序就通过的话,还要民政局干什么?!
窦华月可是你们的协议不是送到民政局去了吗?
贺峻霖送了又怎样?我想让它不通过,它就可以不通过!
窦华月你……
窦华月气极,浑身颤抖,要不是被家佣搀扶着,恐怕已经倒下去了。
贺峻霖今天是我爸出殡的日子,他活着的时候,你折腾就算了,现在他死了,请让他安息。
贺峻霖冷冷的撇了母亲一眼,拉着朝颜的手步出了灵堂。
公公最终还是入土了,带着深深的遗憾和牵挂,与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朝颜一整天心情沉重,加上昨晚一夜没睡,终于体力不支昏厥过去,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卧室里,她和贺峻霖的卧室。
支撑着坐起身,惊诧的发现窗前竟然站着一个人,小菊故事里的女主角。
蓦然间看到沈芊雪,朝颜才想起从昨天到今天公公出殡,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于是好奇的问:
顾朝颜为什么我公公去世,你没有露面?
沈芊雪你都说了是你公公,我为什么要露面?我有什么立场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