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盛夏，期末考已经结束了，学校却迟迟不肯放暑假，硬是要先讲解期末卷子

大把阳光暴晒着学校，教学走廊上不时晃荡过一两个学生，吵闹声从教室里传出来老远

空气里仿佛燃了把火，心浮气躁的烧着学生们

学校广播刺刺拉拉响了起来，大家以为是放假通知，退朝似的安静下来，纷纷拉长耳朵听

紧接着一到中年男音响彻校园——

王建中学校广大师生，在本次高一年级期末考试中，高一（13）班刘耀文和高一（5）班满月在政治考试中作弊，现给予两位同学违纪通报批评处分，该门成绩作零分处理，希望广大同学引以为戒

通报完，全年级一片沉寂，下一秒，轰然炸开——

同学a满月？不会是常年霸占年级榜第一那个满月吧？学霸啊

同学b我和她在一个考场，亲眼看见她作弊被抓

同学b啧，看她平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装

同学a不定是传纸条给别人，对了，不会是刘耀文吧

同学b拜托，他俩的考场横跨全年级，隔空取物啊

谭城中学的考试座位是根据上一次考试名次，由高到低安排在不同考场

同学b要我说，刘耀文就是交白卷也不会作弊

同学a这么清高？

同学b嗤～你想多了，他纯粹是懒

话题中的俩人，在考场被捕后，直接被拎到年级主任面前

办公室里到处垒着试卷，冷气嗖嗖吹着，烈日透进窗户，明亮透彻，却驱不散室内的低气压

王主任坐在办公桌后，椅子转了半圈对满月一拍桌子斥道

王建中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你作弊！

像一记耳光扇在脸上，羞耻感席卷而来，血液往大脑涌，四肢却冰凉，满月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出话

班主任在一旁劝

陈正祥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老师知道你的学习情况，政治你哪需要作弊啊

满月我……

满月缓了缓声音低到地缝里

满月……纸条是我的

班主任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又叹了口气

王主任火冒三丈，捋了把衬衫袖子，猛喘了口气

王建中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这句话跟锥子似的扎在心口上，满月心口紧缩，绞着疼，脑子里全是考试时的情景，却始终闭着嘴没辩解

她成绩拔尖，品学兼优，是老师的眼中宝，谁也想不到，更不愿相信她会作弊

一时间没人说话，无声的责备都沉在空气里，又静又窒息，就在这时，一到懒洋洋的声音晃悠传来

刘耀文完事可以走了？

是属于少年的音色，清澈、干净，带着点午后倦怠

满月眼皮一动，是谁在办公室里这么肆无忌惮？

她稍稍抬眼，见一男生坐在老师的椅子上，阳光从他身侧漫过来衬得那眉眼格外清晰好看，薄唇，挺鼻，微挑着眼尾，有种漫不经心的拽傲

脖颈线条流畅地顺进校服里，肩膀宽阔却单薄，少年感很足，满月第一次觉得，原来穿校服也可以这么好看

这人大概就是另一个作弊被抓的同学

刘耀文目光一抬，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微微弯了眼睛似有若无的挂着点笑

王建中走什么走？！你们两个，到隔壁会议室写检讨，一千字，没写完不许离开！

主任甩着教鞭一指门外，气贯长虹，声势震天

刘耀文看到满月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一惊一乍，像只受惊的兔子，他偏头笑了一下

王建中好笑吗？啊？笑什么告诉我？让我也乐一乐！

主任用教鞭猛地一拍桌面，啪！！继续咆哮

王建中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犯了错还不知悔改，辜负父母老师的厚望，摸摸你的良心告诉我痛不痛？痛不痛？！

好生和差生的待遇相隔了几百分的深壑鸿沟，方才主任耐心地询问满月作弊是不是有误会时，刘耀文百无聊赖地等着，差点没睡着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比主任还高出一截，不以为然地问

刘耀文部长，怎么不问问我作弊是不是有隐情？

主任王建中是地中海发型，光亮的头顶外围着一圈厚重的黑发像是太阳穿破乌云顶出一片光明，简称“中央不长”，“部长”这名号响亮，大家都这么叫也没忌讳

部长胳膊一抬，教鞭戳到刘耀文眼前

王建中你能有什么隐情，啊？一起作弊的没逮齐是吧？来来来，告诉我，还有谁？！

刘耀文耸了耸肩，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长腿一迈往会议室走去

满月看得心惊肉跳，她班里也有几个刺头的男生，但没这么大胆，至少在老师面前都是收着刺的

神思一缓，忙跟上他，却被班主任叫住，递来几张白纸和一支水笔

华时清等等，你帮我给那小子也带支笔

刘耀文的班主任在一堆试卷里乱翻，好半天才翻出一支水笔

会议室开阔明亮，中间摆着一张深褐色的长方形会议桌，刘耀文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玩游戏

刘耀文操！

刘耀文傻逼吧！

刘耀文你他妈是动物园逃出来的吗？！

满月紧着一口气，脚步轻轻地走到他身边，隔了点距离将纸和笔放在桌上，再走到会议桌的另一边，和他隔着对角线的最远距离坐下

刘耀文从游戏里抽出一瞬的目光瞟了她一眼，端端坐着双手稳妥的安放在桌面，碎光弥散在发梢，衬得皮肤白嫩，乖巧无害，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满月在白纸上写下“检讨书”三个字，手指一点点僵主，不听使唤，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你太让老师失望了”这句话阴魂不散地钻进耳朵，长驱直入缠着心脏，怎么都无法安定

过了一会儿，学校广播响起——

王建中学校广大师生，在本次高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中，高一（13）班的刘耀文和高一（5）班的满月……希望广大同学引以为戒

每个字都像敲锣鼓似的蹦出来，将她的错误昭告天下

满月鼻腔泛起酸，眼眶一阵热，她忙低下头眨眼，掉了一颗眼泪，再用指腹抹掉眼角的泪痕，没哭

目光悄悄地看向刘耀文，那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丝毫不在意

可她没法不在意

现在虽然不分文理班了但高二依旧要分班，以这次成绩为准，挑出两个重点班，剩下的同学也会调整分班，她的政治零分，肯定进不了重点班

没能进重点班也就算了，还是因为作弊，她从小家教严，回家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满月盯着白纸努力平复心情，压下笔尖，逼自己去写：尊敬的老师：由于我在……

门外响起脚步声几个男生堂而皇之地走进会议室，站的，坐的，四五个人为到刘耀文身边

秦帅大大咧咧揽住刘耀文的肩膀

秦帅啧～还玩游戏，没听见说检讨不写完不让走

刘耀文眉目不动，懒声

刘耀文那你给我写

秦帅百度一下，随便抄一抄就完事儿了，你他妈懒成精了

秦帅检讨的事先放一边，你还是好好想想家长会的事你怎么和你妈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