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病与假病

“这莞常在的宫人也真是的，拿了小主东西连谢也不说一声，倒叫人以为是咱们拿了他们东西。”宝鹃回来后，就在宫里生气地向安陵容抱怨。

“你这次去，可有见到莞姐姐？”安陵容见宝鹃回来气鼓鼓地，想起今日原本要探知的事情，忙关心地问到。

“哪里能见到莞常在，他们宫里像封锁疫病病人一样严实，如何能见得到她？”

“宝鹃，你说，”安陵容顿了一下，说道：“莞姐姐是真病还是假病呢？”

“小主，莞常在这病，可是太医认定的。”宝鹃有些疑惑地看着安陵容。

“宝鹃，你细想想，我一个不通医术的人，凭借一些医书和药材，也能让太医诊断出我一直病着，莞姐姐学识渊博，未必不能…”虽然安陵容本身就会医术识药材，但此时她不能给宝鹃提，她需得让宝鹃以为她原本是个不通医术的人。

“小主，你是说莞常在装病？”宝鹃更疑惑了。

“可莞常在是宫里一进宫便最受瞩目的妃嫔，她有大好的前程，为何要装病？”

“莞姐姐与我说过，她有一位知己之交，她原本也是不愿进宫的。”安陵容想起梦里甄嬛在被祺嫔诬告和温实初私通时的场景，发起愣来。

甄嬛那时明明有异，但祺嫔这个蠢货却冤枉错了人，温实初明明是和沈眉庄私通，她却说是和甄嬛，但幸好那时她未曾枉费这一场局，至少让沈眉庄失了性命，让甄嬛不快。

甄嬛必定那时心里有人，所以才紧攥着椅子，她一生除去宫里寺里，其他时间都是没进宫前，她的私通究竟源于什么时候呢？

“小主…你是说莞常在本有心爱之人？”宝鹃有些讶异。

“年少相知，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莞姐姐现在人在宫里，过去也不过只是过去罢了。”安陵容心里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是她知道皇后需要甄嬛出来。

或许今天还不需要，但是马上皇后就得需要了。

次日早晨请安，据说沈眉庄因为晚到皇后宫里，被发了一个月的俸禄，似乎是华妃提起的。

宝鹃正说起这件事，门外就想起华妃宫里太监的传召：“华妃请富察贵人去宫里吃茶。富察贵人请吧。”

“谢公公，嫔妾收拾一下马上去见华妃娘娘。”富察贵人似乎对华妃的邀请很高兴。

“小主，富察贵人这一去，回来可不知要得意多久…”宝鹃担忧地说。

“还是得意好些，不得意的话主殿里不知得被摔坏多少东西。”安陵容想起了梦里，似乎也是今日，富察贵人一回来便开始摔东西，连带着自己也被骂了一天，她不敢骂华妃，便骂她这个透明人。也不知道她明明是八旗闺秀，从何学来的那么多腌臜言语，像极了一个市井泼妇。

“小主，你是说…”

“宝鹃，其实我们荣辱一体，你说对吗？”安陵容一直比宝鹃高点，此时立着身子挂绣图，也如一朵纤细红梅，亭亭而立。

“小主，奴婢心里一直是敬着你的。”宝鹃马上回答道，就像是这句话安陵容已然问过许多遍了。

“我其实不在意你帮谁做事，因为我不会做傻事。”安陵容说完又道：

“我当然不是你的主子，这紫禁城的主子永远只有皇上一人。”

“但是宝鹃，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若是出事你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没有人会要背主的奴才，也没有人会为了奴才得罪主子。”

“奴婢不明白…”安陵容零零洒洒的一番话，似乎确实有点超出宝鹃的理解范围了。

“明不明白不重要，宝鹃，我希望在这宫里，至少是目前的时间，我们能互为依靠。”安陵容挂完绣图，回过来握着宝鹃的手，轻拍了拍。

她确实是背主的奴才，是不是皇后的人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在梦里，那个故事的最末，背主的她却还是和她背叛的主子荣辱与共。虽然那不一定是她愿意的。

安陵容有时候觉得宝鹃实在不可理喻，明明她最不受宠时宝鹃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半分背叛的意味。但她明明白白地确是个叛徒，因为祺嫔的那盏安神汤是她递过来的。

安陵容今日已又绣足了一副绣图，依然是梅花，她虽然不受宠，但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富察贵人虽是个拎不清的人，但是作为代主位并不会少人半分东西。

安陵容细想了想，其实自己的境遇从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差。想起梦里嗓子哑了的那个冬日，那不断喷烟的黑炭，那才是最难熬的冬天。

如今只不过是被将死之人奚落，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说起奚落，富察贵人已然回来多时罗巧，隔壁宫里不断砸东西和骂人的声音传出，真是什么难听的声音都有。

安陵容忽然想起幼时一个好笑的笑话，小娃们吵架时常用，于是写了两个字叫宝鹃贴在了门口。

富察贵人骂至急时，正出门一看，忽见安陵容门口煞然贴着两个字——

“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