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

季诚轩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的。

天生长着一对勾人的眉眼，亲戚们都说季诚轩这小子一定是个好料子。从小到大，他身边就没缺过女人，戏班子里多出美人，个个把他当弟弟捧着，有时候以为他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跟他开些低俗的笑话，被老班看到训了一顿：尽教小孩些不雅的。不过这可不代表当时的季诚轩不爱听这些皮话，尽管他当时并没有听懂。

别人都在背后议论他所在的这个戏班子，说什么内幕深的很，规模大是大，但潜规则可不少。里面的美人大多都皮漏的。季诚轩虽然喜欢跟他同班的姐姐，但才十二岁的他还没胆子站出来给姐姐没说话。

他亲眼目睹老班把一个新来的女孩拖到更衣室里，凑近，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他没敢进去询问发生的什么。

章子媚轩弟，想不想变成大人？

某天他在找戏服的时候，有个女人出现在身后，她的身体距离自己近在咫尺，虽然季诚轩在那样的环境中生长了十几年，但他的心灵依旧还被老班保护得异常纯洁。他并没有回头，语调严肃地告诉她。

季诚轩不了。

章子媚来嘛来嘛！弟弟还没碰过女人吧？

感觉那女人就快贴到自己后背，季诚轩呵斥道。

季诚轩滚！

章子媚切！小时候你可爱听这些了，怎么现在装正经了？

章子媚觉得没趣，便走远了。

季诚轩不明白，难道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那些女人都是自己将自己身体献给跟自己还没到那一步感情的人吗？

那种事，不是只有结婚后才可以做的吗？

他不解，皱着眉头。

这时，老班过来，从他拿走他手里的那件戏服。

苏炳记小轩，你跟我来，待会戏你不用上了，有个人替你。

看老班脸色凝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答应，跟他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没什么灯光，昏暗下似乎一片狼藉，老旧的戏服与道具散乱在地。

苏炳记养你这么久了，也该做点什么当作回报吧？

苏炳记手里拿着一根烟。

他把烟丢在地上，开始脱裤子，动作麻利，像一个机器人在工作那样。

十二岁的季诚轩感到周围的空气都阴冷了下来，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他不明白老班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可是男的啊！

他抬起腿就跑，跑到门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从外边锁了。

老班的裤子已经脱好了，扔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

季诚轩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快救救我！

老班就在他面前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伸出手开始扒他裤子。

季诚轩害怕地哭喊起来，一边挣扎着试图用手止住那个恶魔粗野的动作，可是还没手还没推他几下，他的身下已经凉了。

季诚轩滚开！滚开！

就在他喊叫的时候，什么突然冲进来一片光，感觉背后一空，直接倒了下去。

有个人把他抱起来，捡起裤子给他穿好。

他赶紧抱住那人，像抓住了跟救命稻草。

章子媚我来。

那一夜季诚轩身体一直在发抖，彻夜未眠，他抱紧双臂，侧身蜷缩在床上。泪水沾湿了枕头。

他萌生出要逃走的想法，便开始收拾东西，但又不知道收拾什么，干脆不收拾逃命要紧，便打开窗，看能否直接从窗逃出去。

章子媚关窗！

章子媚留下来。

季诚轩不解地看着她。

章子媚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老班养了你这么久，你现在一走了之，对得起他吗？

季诚轩可他！

章子媚孩子，你是黑户，没有监护人，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你离开了我们，你什么都没有。

季诚轩可我难道要留在这里陪那个混蛋“玩游戏”？

章子媚沉默了许久，又道。

章子媚原谅老班吧，他只是发病了……

季诚轩什么叫发病？

季诚轩有些抓狂，他感觉眼前这个女人才是正真的发病。

章子媚我问你，老班在此之前对你怎么样？

季诚轩听到这句话头顶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

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确实，再次之前，老班确实待他如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可是，那也是在此之前啊！

季诚轩挺好的……

章子媚那就对了，所以，留下来吧……

季诚轩为什么你们都不反抗呢？

章子媚老班做那种事很温柔的——只要你配合。

章子媚他不发病对大家都很好，很照顾，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我们，想家人一样对待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偶尔充当他一个发泄工具报答他而已。

季诚轩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是正常人能说的话吗？

章子媚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就待在这个在外人眼里肮脏污秽的戏班子吗？

季诚轩什么？

章子媚你妈是卖淫的……你是你母亲跟一个她都没认识几天的男人搞出来的。

季诚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满脸的质疑。

章子媚那女人以前也是这个戏班子的，她把你丢在这里，我们照顾你长大。

章子媚那女人没花一分钱，就让你在这里得到最好的待遇，你应该能猜到她用的什么办法。

章子媚是，我们卑贱。

章子媚我父亲家暴我母亲，我干了点事，进了大牢，逃出来，给老班收留。

季诚轩低头看着地面，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章子媚戏班里的妹子大多都是因为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不被上帝所喜爱，才被迫留在这里的。我们想走，老班会给我们开门的，如果他没发病的时候，做那种事他都会征求我们的意见。

季诚轩他得的什么病？

季诚轩突然对苏炳记的病感到些许好奇。

章子媚一种躁郁症。

季诚轩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呢？

章子媚如果信人，就不会办这个戏班子了不是吗？

章子媚顺带一提

那女人突然笑出声来。

章子媚老班他早就做了绝育手术，就算做也只是那玩意擦擦大腿而已。

章子媚哈哈哈哈！

章子媚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季诚轩眨巴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章子媚行了，别质疑老班人品哈，虽然他有时候犯病，他自己也想尽力控制的，每次我们都是迎合他做戏，给他点声音抚慰一下他的情绪。

季诚轩所以说有时候听到的声音其实是……

章子媚啊哈哈哈！那是我们自己装出来的，我问你，老班脱你裤子，他脱你内裤了吗？

季诚轩没有。

章子媚那就对了，留下来吧，要真不愿，姐姐们替你，这里挺好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可是我们的快乐并不比正常人少啊！老班的这种行为在你看来是可怖，在我看来，这能让我笑一年！

季诚轩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松下来，他沉默许久，总算开了口。

季诚轩那我，母亲，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章子媚她啊……

说到这里，章子媚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恶心丑恶的玩意，那表情，比老班发疯时候的模样还要令人不寒而栗。

季诚轩她，她怎么了……

章子媚她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