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要远离暴怒的狮子。
不是因为自己不是狮子,而是不能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鹏是值得的人。
哪怕他把我撂倒在地上,我还是这么觉得。
在一起之后,我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是的,人无完人,我要尽量去记得他的好,念他的好。
这样我们才能够走得很远很远,才能够一直走下去。
小雨淋湿了我们的头发,淋湿了我和他的外套,同样淋湿了我的心。
恐惧使然,我并没有妥协。
我用我那牛一样倔犟的脾性争取到了离开。
往前走,他在后面追。
经过的人看着,小雨遮住我的眼镜,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鹏好了,不闹了。我们回市区,回市区,行吗?
他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的心猛地被击了一下。
他也是人,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的心也会疼。
我点头答应上车。
回市区,回到那里只有几个人的家,或许我们就不会再吵架。
因为,我们是来老家之后才吵起来的。
我在心里想,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
它说,鹏跟那个人一样,一样的……
摩托车冲破冷风,打在我的脸上,连同那个声音冰冷了我的心。
我害怕。
恐惧。
邪恶让我心升逃离。
曾经有个长辈这么评价我:我是个叛逆心很强的人,越是跟我对着干我就越反抗。
鹏没有直接回家,带我去吃混沌。
老板上混沌的时候,耳边传来那个声音:你不能花他的钱,不能。他嫌弃。
我猛地端起那碗混沌倒在门外。
后来回想那个场景,我后怕。
那样的我真像个癫子。
鹏腾地站起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用力一甩我跌坐在地上。
脑海浮现小的时候那个被链锁锁在屋内的女人,也是这样被我们村里的一个男人打。
抓住头发使劲往地上拽。
我空洞地看着鹏,鹏骂了一句脏话。
我讨厌脏话。
就像洁癖的人看到灰尘一样,从心底里抵触。
说脏话的人只是口头禅,但对我确实极大的侮辱。
我没有做声,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吃饱离开,我行尸走肉地跟在后面,
淅淅沥沥的小雨比刚才下得更加浓了。
天完全黑下来,只有昏暗的路灯和店铺的白炽灯还在照明。
世界好像笼罩在一层说不清的迷蒙中。
像迎接什么又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安静得犹如暴风雨即将要来一样。
寒风刺骨,我双手冰冷,两只脚没有知觉。
黑夜的路漫长得让人压不住心里的各种感受。
我咬着牙,在心底里起誓。
我不能输,不能哭,不能认命。
我也是享受过父母宠爱的宝贝,有这个资格得到爱情。
老家里鹏的妹妹在煮酸菜鱼,看到我们进门热情地叫我们吃饭。
没有人搭理她。
这个时候安静其实更适合我们。
这个时候的我们不适宜遇见任何一个人。
我们上楼,我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鹏把我抱上床,宠爱一般劝我睡觉。
他笑了。
我怒了。
侮辱感涌上心头,我一下子红了眼。
子灵你笑什么。
子灵很好笑是吗?
子灵还是想装作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给你家人看?
我心里想,你打了我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吗?
鹏措愣地看着我。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暴怒,会像癫子一样无理取闹。
子灵怎么不说话,不是打我骂我吗?打啊,骂啊。
鹏骂了一路脏话。
我也跟着骂起来。
脏话平时不说,说起来很别扭,说的语无伦次。
但,鹏怒了。
因为我骂了他妈。
脏话那句骂娘使得他怒火冲天。
子灵想打我是吧,来啊,我也是第一次跟男人打架,还不知道谁怕谁呢。
怒吼可以掩盖心中的恐慌,我尽量大声起来。
鹏冲过来就把我摁在床上,而我也不甘示弱摸到哪抓哪。
使劲抓,用力抓。
鹏也用了力,整个人压着我让我不能动弹。
鹏的妹妹你们干嘛!快松开!
鹏的妹妹我叫你们松开,别打了。
鹏的妹妹闻声上楼,看到我们在打架慌忙劝。
两个都是暴怒的狮子,也不知道心底里窝着多少怒火,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劝下来的?
她再劝,我们再打。
我揪着鹏腰上的肉,脖子后面的肉。
鹏想尽办法控制我。
那时候我这个一米五体重不到九十斤的弱女子,是怎么承受他的重量和力量?
大概是爆发后的愤怒吧?
突然,鹏的手劲松了一些,我趁机逃离,一路跑下楼。
鹏的妹妹爸,你回来吧,打起来了。
鹏的妹妹给她爸爸打电话,大概吓到她了吧。
我没有理会,心里念着不是要打吗,那就使劲打往死里打。
下了楼直奔厨房。
看过一篇关于家暴的文章,说女主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拿了刀把男人砍了,那之后男人再也不敢动女主一根手指。
我在想,我也要这样。
以前的懦弱得改一改,不能再让男人欺负了。
鹏你想拿刀是不是!
还没跑进厨房又被鹏拽住。
他竟然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心里又惊又喜。
喜得是他还是挺懂我的,惊的是他竟然预判到我,是不是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又被撂倒在地上,但我没有妥协,在旁人拉开他的时候,我逃向客厅。
我知道,只有制造出更大的动静,我才能不被打。
只有把他打怕了,我才安全。
我唯一不知道,唯一忘记的是,我是他的心上人。
只要谈到爱,他肯定不会伤我。
而且,他除了撂倒我之外,没有弄伤我。
一切就像暴风雨来了之后一样,毁灭。
理性被毁灭,血性被毁灭。
只剩下被暴怒控制的躯壳。
鹏的妹夫拽住我,怒吼一声把我甩开。
我慌了,像一个没有爹娘保护的孤儿。
认人欺凌。
鹏的妹夫不想待在这里就出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推了一下,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
鹏的妹夫你出去,不要在这里。
我正要穿鞋,又被推了一下。
子灵走就走。
我也是倔,真的倔,可我除了倔还能做什么。
远嫁的女人像没了线的风筝,风可以欺负雨也可以欺负,就连尘土都能够沾染你的翅膀。
我就是那只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