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张纸被写的满满当当，后面还有好几页，边伯贤皱紧了眉头，却始终想不起来他何曾见过这么一个女人，他将看完的一页放在一旁，捻起第二页，继续看起来。

　　“那时候每天最渴望的事情便是见到你了，偶尔你会停下来温柔地和我打招呼，但大多数时候你总是倜傥地拿着扇子无视我脉脉的眼神。

　　我记得有一次我悄悄地跟在了你身后，我看见你走进了花魁姐姐的房间，我明白你是要去干什么了，从小接受的思想告诉我我不应该有任何情绪，但我心里总是有些发酸。我控制不住脚步地站在了花魁姐姐的门前，用手指在纸糊的窗户上抠了一个小洞。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偷窥，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好在有屏风挡住了床榻，虽然我能隐隐约约听到榻上传出的暧昧呻吟，但总比让我亲眼看到要好。

　　对了，那日大选你还记得吗？算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吧。没关系，我记得就好。那时候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时候了，我身着一袭红裙，抱着有我半人高的琵琶坐在绣花面的凳子上。

　　我坐在台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搜寻着你的痕迹，手心也渐渐沁出了汗水。一阵风吹来，我的衣袂随风飘舞了起来，楼上贵宾看台的帘子也被吹起，我终于发现你了！那时的你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抬头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你的双眼。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破土而出。我羞红了脸，忙低下头调试琵琶。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婉转的歌声从我那从小锻炼的喉中传出，唱着凄美的唱词，我时不时地瞥向被帘子紧紧挡住的贵宾席，我知道你也一定正看着我，我也知道我此时的眼神一定是脉脉含情的。

　　一曲终了，看客们仍闭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凄美的唱词中，我听到你的方向传来清晰的掌声，一下一下地像是拍在我的心脏上。看客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如雷的掌声响彻整个花楼。

　　接下来的才是我最为担心的，看客们的叫价越来越高，而你始终不发一言，我垂下头，长长的发丝挡住我失落的表情，也是啊，毕竟我只是一名娼妓。

　　就在我以为我今晚注定要去陪那些恶心的男人之后，贵宾席传来一个慵懒又魅惑的男声，‘三千金……’要知道当时叫价最高的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啊，我欣喜地看向贵宾席你的方向，果然是你，我能感受到你炽热的眼神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就是那一晚，我真正成为了你的女人，在此之前我从未陪过任何一位客人，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那晚的场景直到现在我都能清清楚楚地记起，你紧实的手臂紧紧地揽着我，粗重的呼吸一下下地落在我的耳边，突破的那一刻我疼得差点晕过去，但我强忍了下来，因为我要牢牢记住我与你的在一起的每一刻。

　　我还记得那晚我伏在你裸露的胸前，而你静静地把玩着我的长发，你说要赎我回去，我信了。我高兴地抱着你亲了一口，你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诉说着动人的情话，你说你心悦我，你想让我成为你这辈子唯一的妻。我高兴的快要疯了，直到最后我实在经受不住了才昏睡了过去。那晚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顶八抬大轿，而我身着凤冠霞帔在管教嬷嬷的牵引下坐进了轿子。

　　梦很快就醒了，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我相信你一定会如梦中那样予我十里红妆，前来娶我。

　　你几乎每天都来，每次都会带给我一些贵重的首饰，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些，那些都是普通女人随随便便都能得到的。好吧，也就只有我才会那么想。于是我便央求你带我出去逛逛，那天正好是乞巧节，你答应了我的央求。街上热闹极了，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过这可赖不得我，我从小就被关在花楼，哪有机会去见这些啊。好在你一点也没有嫌弃我的样子，甚至只要我多看了一眼哪些小东西，你便会立马帮我买下来。我怕你嫌我浪费钱，便强忍着好奇心不再东看西看，而是像个小媳妇一般依偎在你身旁。不想你竟然拉过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那时脑子里想到的便只有这句话了，我呆呆地看着你，你看着我呆愣的样子发出一声轻笑，手指屈起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羞红了脸。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知道我彻底沦陷了，但我也知道我并不后悔，你给予我的仲夏夜之梦，将是我一生的信仰。

　　我想我便是为你而生，只要你给予我一点点爱，我便能继续活下去。如若你哪天不爱我了，那我便也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