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天生人君

　　“皇兄的秘密立储，若曦你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吗？”

　　“我没看过诏书，哪知道写的是谁。”若曦转动茶杯，漫不经心地说。

　　“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有你还在当鸵鸟。”

　　若曦轻哼一声：“诏书一日不公开，那便是没有储君，你难道连你四哥的用意都不明白吗？还故意用这事儿拿我开涮。”

　　十三哈哈大笑，举杯将茶一饮而尽，娓娓说道：“皇兄膝下的子嗣本就不丰，出色的可堪大任的一望而知。如果只是为了保密太子的人选，大张旗鼓地宣布秘密立储岂不更显得掩耳盗铃？皇兄又怎么会做这么无意义的事情呢？”

　　还真被十三说中了，若曦嘴角微抿若有所思，她一开始确实觉得胤禛在掩耳盗铃。今日得十三为她解惑的机会，若曦将茶杯搁到小方桌上，认真地看这是他，洗耳恭听。

　　“若曦你误会皇兄了，皇兄秘密立储的真正用意是令朝廷里有太子而无东宫。”十三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豪和满足的光芒

　　有太子，无东宫。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地位仅次于皇帝，太子到了出阁讲学的年龄后，为了树立他的威望和锻炼他的理政能力，皇帝必须给予一些类似于皇帝的特权和一套辅佐太子的班底，朝臣们也会慢慢聚集在太子身边形成东宫势力。

　　皇帝会担心太子不成才，无力接手宗庙社稷，但往往更怕他太成才，东宫势力强大威胁到自己的皇权。随着太子逐渐年长，皇帝愈发衰老，这种矛盾会不断加深，连康熙这样的千古一帝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解决矛盾，不得不决定生前不立太子，临终前才宣布继承人。

　　秘密立储的精妙之处在于，选定太子人选后不举行得皇太子身份之任何典礼，亦无需以皇太子身份行事。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谁是皇上传位诏书上写的皇太子，也不能接近他，因为只要太子一天没有登基，随时都有被换掉的可能。

　　“如果发现太子人选德不配位，或废或立再也不用像皇阿玛当年那样大费周章，弄得朝局动荡不安。”提到康熙两度废立太子，兄弟之间明争暗斗的往事，十三突然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他们这一代酿成的悲剧决不能够在下一代身上重演。

　　低头瞄了一眼喝干了的杯底，十三突然想喝酒了，只有烈酒火一般灼热的辛辣，才能驱散回忆的萧寒。

　　人生来就具有一定的天赋，若曦觉得胤禛的天赋可能就是做皇帝。军机处、秘密立储，一步步将至高无上的权力尽收于他的手中，再没人能制约他撼动他，天生人君合该如此。

　　可哪怕若曦两世加起来在古代生活几十年了，打从心里也难以接受皇帝这个东西，十三对他四哥引以自豪，若曦却无法感同身受，睫羽半敛，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默默不语。

　　少顷，十三扭头看向若曦，开口问：“怎么你也不说话了？想什么呢？”

　　静止的眸子一转刹那间变得似一汪水般的清明灵动，若曦幽幽地说：“我在想，有的人可能天生适合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