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失望至极

　　咸安宫。　　

　　屋子里很空旷，只有正中间摆着一张小矮桌，桌上点了一支细蜡。　　

　　弘时埋头跪在旁边，昏暗烛光下的他脸色惨白，额角覆了一层汗珠，手里死死攥着衣服，暴露了内心的忐忑不安。他的前面，一个身影挺拔俊伟的人背着手站在更远处的阴影里。　　

　　弘时从小对凛若冰霜的阿玛就又畏又敬，从他记事起额娘就不受宠了，亲哥弘昀好歹享受过一段时间阿玛的呵护，那女人的两个小儿子更是阿玛的心头肉。唯独夹在中间的他尴尬无比，连与阿玛单独谈话、用膳都没有过，阿玛对自己也一直冷冷冰冰，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啊。　　

　　胤禛经历过前世，不免对父子之情本就少得可怜的弘时心有隔阂，但不管是在潜邸时，还是雍正元年出宫分府后待遇上一点也没有亏待弘时。胤禛得了九子夺嫡教训，对是否允许皇子参与政事极其慎重，虽然弘昀、弘时人俱已成年，却仍被拘在上书房里读书，没有封赏爵位更不曾参与办过任何朝廷的差事。　　

　　弘时不安于位，过早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还用了一种最愚蠢的方式意图染指朝堂，迫不及待地在暗地里积聚自己的势力，仿佛让胤禛看到了老八当年笼络朝堂的行径，这才真真触到了他的逆鳞。　　

　　“皇阿玛，是儿臣不孝辜负了皇阿玛的隆恩厚望，不知道怎么的就听了允禟那些党羽的挑唆，鬼迷心窍了才干出这等蠢事，儿臣鬼迷心窍…”弘时跪趴在地上，颤抖着泣说。　　

　　胤禛慢慢转过身来，烛光熹微映照在脸上透出黯然的神色，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弘时，失望至极道：“事已至此，你还想着往外推卸罪责！你若不对朕心有怨怼，怎么就被人三言两语地挑拨了？朕怎么亏待你了，学什么不好？偏学着允禩、允禟他们暗结朋党，营私舞弊。”　　

　　皇阿玛的声音冷得令人发寒，一句一句像冰镐一样沉重地凿在他本来已十分衰朽脆弱的心上。原来自以为隐蔽的事情在皇阿玛面前早就暴露无遗，弘时留下悔恨的泪水，悔不该不听弘昀的劝告，恨弘旺弘晸用心险恶，他被他们骗了。　　

　　“父母辛勤养儿身，儿子从没有怨怼过阿玛，是儿子被他们骗了，被他们骗了——”弘时趴在地上狠狠磕头，涕泗横流，懊悔不已。　　

　　胤禛失望地叹口气，快步走了出去，背后的那扇门被侍卫重新挂上锁。　　

　　回养心殿的路上，夜空宁静的黑暗逐渐褪色成灰蒙蒙的，是天快亮了的征兆，胤禛加快了步伐，高无庸举着灯笼跟在后面小跑：“皇上您慢点走，奴才给您打着光好看清路哎。”

　　“你去哪了？”见他终于回来，若曦合上看了一半的书，走过来问道。　　

　　“去了咸安宫。”　　

　　咸安宫曾是废太子允礽被幽禁的地方，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若曦奇怪地问：“大半夜的去哪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