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强求不可求

　　承骏知道适才自己在养心殿妄求恩准，皇上多半看在了妹妹的面子上才答应，不然犯不着强逼亲命的总理事务大臣休福晋。

　　见到妹妹若曦满心欢喜的同时又五味杂陈，似惭似愧，难以言说地笼罩在心上。但阿玛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姐姐若兰，人老了仍常常悔过自责，而姐姐若兰心不在八爷身上，在王府的深宅中困了一辈子几近凋零。他真的无法再直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亲人被一个决定困囿一生，终日活在悔恨之中，痛苦得无法自拔。

　　将这件事情告诉若曦后，若曦微微垂目，盯着桌面上的木纹好一会儿，轻声道：“谢谢你说出了我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跟他提的事。”

　　承骏的心霎时间软了一块，忽然非常想像小时候那般揉揉妹妹若曦的脑袋，但他不能，因为她现在身份是皇贵妃了。

　　承骏摩挲着自己指节，沉思后道：“皇上已经恩准，我现在只担心八爷不愿放人。”

　　若曦心神一动，忙对承骏道：“八福晋，如果八爷不愿写下休书你就去找八福晋，她会帮忙的。”

　　廉亲王府。

　　“皇子王孙册封废除福晋都要皇上下旨，岂能说休就休？”十阿哥皱眉盯着承骏。

　　“皇上说尊重廉亲王的意愿。”

　　圣言如山，皇帝都尊重他了，他还能给脸不要脸吗？“呵……哈哈哈哈…”八阿哥靠在椅上面带哀凄，苦涩地大笑几声。笑自己成王败寇，笑自己俎上鱼肉，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八阿哥半闭着眼睛攥紧拳头，丝毫没有遵旨动笔的意思。八福晋明慧笑着进来，只是这个笑容颇为讽刺：“好一个尊重，我们有拒绝的余地吗？”走到桌边铺纸研墨，把毛笔递给八阿哥。

　　半晌后八阿哥面色惨白，接过毛笔，在落笔的最后一瞬停顿住，又搁到一边，抬眸问：“这是若兰的意思吗？”

　　承骏视线一转看到姐姐若兰正站在门口，纤瘦的身子茕茕孑立，脆弱的仿佛一株风一吹就会倾倒的兰草。

　　“若兰求王爷成全。”

　　八阿哥深深望着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的若兰，心脏猛地一颤，他终究在强求不可求。重新提笔一挥而就，而后起身递到若兰面前。

　　若兰伸手接过轻飘飘的一张纸，‘和离书’三个大字力透纸背，她已泪流满面。

　　八阿哥大步离去，只听见身后一句他已经听过几百遍，温柔但无甚温度的话——“谢王爷。”

　　养心殿西暖阁。

　　“你让我去送送姐姐好吗？真的只送到城外的驿站就回来。”明日若兰就要随承骏一起回西北的家，但胤禛不让她出宫相送，若曦又气又急。姐姐这次能和八阿哥和离，离不开胤禛的恩准，若曦纵使有气也不好向他撒，只能不屈不饶地磨他。

　　“若曦我怕你的心跟着去了西北，就再也回不来。”

　　若曦想道他一句傻瓜，玉指点着胤禛的左心房，轻吻他的唇瓣道：“我的心已经落在你这儿了，哪也去不了。而且我若真想走何必去西北，直接回家不更好？”

　　四月，若曦送若兰和承骏到城外。

载着若兰马车的轮毂悠悠滚动，朝西北那片广大天地而去。二十多年前，若兰离开时以为此生可能再无法回来看一眼，沧海桑田之后，她竟可以叶落归根。

　　廉亲王与侧福晋马尔泰氏和离后大病一场，半月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