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我们需要谈谈。”
阿罗把玩着手上的珍珠,问道:“喔,你想谈什么?凯厄斯。”
“关于马库斯的事。”
阿罗眼光从手上的珍珠移开,转而落在一脸严肃的凯厄斯身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凯厄斯。你放心,马库斯不会离开我们。”
“你读到他的思想?”
“不,你知道,若非必要,我很少窥探你们的私人情绪。”
“那你怎么知道?”
阿罗走到窗边,抬头看着窗外的弯月,说道:“凯厄斯,你认识马库斯多久了?”
“一千多年。”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凯厄斯还是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时光真快不是?”阿罗一笑,“我认识他都已经有两千年了。”
凯厄斯没有说话。
阿罗继续说:“我还记得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才成为吸血鬼一百多年,是个新生儿。那时候他站在一群死人当中,眼神狂乱而悲伤,我从没看过一个人的身上可以有那么深沉的绝望,他说:‘带我走,哪里都可以’,于是我便把他带来沃尔图里了。
“来到沃尔图里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我试图通过触碰来了解他的想法。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只要我一碰触到他,我就可以感受到那源源不绝的黑暗情绪向我涌来,我几乎无法承受。”
阿罗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感受,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他的思想很混乱,我只能读到一些零碎的片断。在那些片断中,我知道他生前是罗马共和国晚期的贵族,他父亲是元老院的其中一个元老。那时候政局十分混乱,元老院自称贵人派,极端保守,与新兴的平民派之间互相斗争,社会因为这些争斗而越来越紧张化。由于父亲树立的仇敌太多,他常常会被牵连在内。
“两千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在一次归家途中遭平民派暗杀。那时他躺在巷子里,正好被一个饥饿的吸血鬼发现……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总之,他在那天变成了吸血鬼,混乱而饥渴的他完全不能思考,只能凭自己的本能行动。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他身处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里,躺在地下血流成河的人竟是自己曾经一起生活的人,当中包括他年迈的父亲……后来他一直都在流浪,不停地杀人,直到遇见我。”
阿罗转头看着凯厄斯。
“他的痛苦来自对自己的痛恨,他痛恨吸血鬼的身份,痛恨自己无法克制噬血的欲望,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他现在的行为,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甚至觉得它晚来了。”
“可是,你凭什么断言他不会离开沃尔图里?”
“凭我对他的了解。凯厄斯,虽然你加入沃尔图里的时间比马库斯晚几百年,但你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亚于我才对。马库斯一直渴望有一个家庭,沃尔图里是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他对这里的感情不少于我们。”
“……我看不出来。”这不能怪他,谁叫马库斯常常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又不是阿罗,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想法?
“凯厄斯,你还记得迪迪米吗?”
凯厄斯迟疑地点了下头,这名字已经很久没被提起了。
迪迪米是阿罗的妹妹,阿罗在变成吸血鬼的十五年后,把自己的妹妹也变成吸血鬼。迪迪米的能力是让身边的人感到喜悦,大家都很喜欢她,不过她只喜欢马库斯。只有在她身边,马库斯才会笑。他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伴侣。
其实大家都知道,马库斯只是利用迪迪米的能力让自己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当迪迪米知道以后,她很愤怒,她不再是那个开心的迪迪米,她变得歇斯底里,她威胁马库斯,说要离开沃尔图里,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的记忆当中。她还说,如果马库斯是真心爱她的话,就跟她一起走。
“即使那时候,马库斯也没有离开沃尔图里的念头。”阿罗说,语气充满痛苦:“可是我那时候太害怕他会离开,一怒之下就杀了迪迪米。自从迪迪米死后,他更少说话了,每天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凯厄斯,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这也是你不让我杀那个女人的原因?”凯厄斯问。
阿罗点头,“他痛苦太久了。自从小典来了以后,他才又恢复了点生机,我怎么忍心去破坏呢?”
“可是她是个人类。”
“我知道,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她加入我们行列。”
凯厄斯瞇眼,“你是说……让她也变成吸血鬼?”
“如果马库斯也同意的话。”
“阿罗,这是知法犯法。”凯厄斯提醒,“若是让其它吸血鬼知道,沃尔图里的名声将会一败涂地。”
“从我们把她留下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走在法律的边缘了。”阿罗垂下长长的睫毛,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