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

笪弱止一般不带那把个头小一点的刀，即使带了也不显露在别人眼前，今日却带在身边，擦得锃亮，闪闪发光。

权白哒忘了，笪弱止也有叶子，一样听得到权白哒传讯，不出所料，笪弱止连土都没掸掸就惊慌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黄土脚印一直蔓延到左玫落的床边，权白哒踩着脚印跟着笪弱止解释情况，笪弱止在见到左玫落之前一直认为是权白哒想的太严重了，见了之后才晓得权白哒说的还是太轻了。

笪弱止掀开左玫落脸上的布，被眼前的脸吓了一跳，转身揪着权白哒的衣领道：

“这就是你说的脸色有一点苍白？你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被门夹的小腿传来难以忍受的钝痛，站着更吃力了，眼前有些泛黑，可能马上就能倒下去，见权白哒不回话，笪弱止压低声音平心静气道：

“她为了你受了多少次伤了，这次又是因为你吧？”

权白哒借着挚友的力气，双腿颤抖着立在地上，点头已经用了极大的力气，笪弱止显然也看出异常，向下看去，权白哒衣袍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还在不断滴血，从小腿到鞋底，每一寸布料上都浸透了鲜血。

有一个不争气的朋友就是麻烦，笪弱止提起权白哒丢到太师椅上，一把撕开权白哒的裤腿，几道大小、深度不一样的裂口刺的笪弱止的脑仁生疼。

这样的伤笪弱止不是头一回见，只是间隔时间太长了，上一次帮她抹药是在七年前，权白哒才十五岁，咬着牙忍，受伤的原因让人发笑，竟是为了帮富家小姐笪弱止买胭脂好好打扮有个女孩子样。

被人按着打泄愤，挣了好些银子，被爹妈知道了，尽数拿去，得到了好处还在斥责权白哒不懂事，简单让权白哒洗了洗血渍便了了此桩事，所以在那几天后笪弱止偶然看到的，是化了脓生了痂的狰狞。

红檀木的床因为权白哒突然的倒下嘎吱一声，权白哒头靠在墙上，因为伤口上的毒粉昏昏沉沉，双腿的疼痛并不能让一个失去希望的人振奋，倒是能让她的朋友癫疯，笪弱止骂了好一阵子，怀里的药粉翻了半天只有一小撮能用，揉着眉心叹息：

“权白哒，她先是皇帝，再是你的姐姐，不能把护你放在第一位，天下之大，这么多百姓求着她长命百岁，咋的就你反着来？”

权白哒当然知道，可是她那么弱小，即使现在一手遮天，却还是保护不了这个从阎王殿里救出她数次的姐姐，即使有爱，也不过是累赘，害的左玫落颠沛流离，沦为命如草芥的平民，身陷危机。

五年积攒的自信，五年后仅用几个月便毁于一旦。

罕见的语重心长，回应只有一句浅浅的嗯，笪弱止知道她现在定是什么都听不进去，那如果是……

“权白哒，这段时间过了你和陛下怎么过日子啊？”

权白哒勾起嘴角勉强的笑，开始构想未来：“姐姐做皇后，每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怕再受委屈，也不怕受累，我天天跟着她，好好保护她，她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简直是痴人说梦，左玫落吸进那么多毒粉，本来当场该倒下，硬是清除了威胁权白哒生命的障碍才绝望倒下，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连泪都来不及落下，何谈开心。

意识到了这一点，权白哒捂着眼睛，再也开朗不下去了，捂着脸咬紧下嘴唇抱怨：

“我TM就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从生到死注定是累赘，拖油瓶。”

床上躺着快死的不是自己对象，自己不心疼，权白哒自怨自艾的样子，笪弱止看笑了，踢了下权白哒的脚嘲讽道：“怎么不让她做皇帝呢，你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