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没有要把我培养成唱跳偶像的打算,我也没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即便是我在公司,也都只是跟着所谓三代小朋友蹭蹭课,然后在学校上课,然后拍戏出外务。
严浩翔的组合出道这两年,他越来越忙,从重庆到北京,再到全国各地跑。我知道这些都是成名所必须经历的,这也是他的梦想,只不过我不能再从重庆跟到北京,除了偶尔的视频会面,只有无限期的一些大饼,“不忙了去欢乐谷玩”“不忙了去看电影”“不忙了再大家聚聚”。害,打工人打工魂,身不由己,我都懂的。
严浩翔不在重庆的期间,我也是进进剧组再读读书,双休日就是在公司,后来就是能逮着时间休息,也都是在复习功课和看剧本。某天剧组杀青回到重庆,小梅带着我见了李总。小梅是我第一天进公司对我超级温柔的那个姐姐,李总后来派她当了我的助理。从李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天暗的不能再暗了。我突然有点不太好意思,感觉是我耽误了李飞准点下班的时间,如果不是我前脚刚走,后脚李总就从我身边飞出去的话,我的愧疚也会少一点。
“竹竹,你搁哪儿坐会儿,我点了外卖。”我收拾收拾准备走的时候,小梅拦下了我。
其实我怀疑她只是想多摆会儿龙门阵,谁让她和白白姐的笑声贯穿了天际。
闲着的我打算去音乐教室弹个琴,但一开灯就被藏在墙角的人吓了一跳。少年将头埋在了臂膀和大腿间,汗还在从他身上滴下,卷成无袖的短袖衫也是从后背湿到了前胸。我悄悄地走了,像个偷偷摸摸的采花贼。趴在舞蹈教室门口望了一眼,小崽子们大多情绪低迷,教室里也没有老师在,也许是舞蹈遇到了瓶颈。在我去薅小梅的湿纸巾时,白白姐的回答确认了我的想法。
“梅姐,我点了奶茶,等会儿帮我带一下。”
“我也有嘛?”
“有的。”
“那就不让你给湿纸巾的钱了。”
我抬起的脚一下子没了走下去的想法,好家伙,湿纸巾要钱。
“那你分些纸巾给帅帅他们,在舞蹈教室,等下的奶茶也有他们份噢。”在小梅反应回来前,我赶紧消失。伤心需要奶茶来治愈,那伤心得不能再伤心了的小朋友,就由尹春竹治愈。
回到音乐教室的时候,小朋友还是缩在墙角,只不过这次听到了我的动静委委屈屈说了一句我没事。
你没事那最好。那我就先弹弹琴,只是张极的低气压扩散的有点大,我一《欢乐颂》硬是有点阴间气息。好在他乐意抬头看我,我也就勉勉强强弹了那么一小节。我停下来看他,他便又立马把头埋进去。我坐在了张极旁边,只不过我尚且穿着裙子,坐得可端庄。
“姐姐...”
“没事你哭鼻子我不笑话你,我今天早上刚哭鼻子。”他露双眼睛。
“补了一场哭戏。”
“那你不是正经的哭。”他又将眼睛收回去。正想附和一句我哭得可没这么好看的时候,张极问,“姐姐有纸嘛。”
我三下五除二扯了一团纸递给他,他也三下五除二胡乱抹了一把脸,又擤了鼻涕。张极自制的闷热空气捂得他脸通红,额间鬓角的汗也是止不住的淌。咦惹,让人操心的小孩儿。这让亲妈看了不得心疼死,哭成这样。
想着他怪热的现在,小梅的湿纸巾就派上用场了。冰凉的触感显在自己脸上时,张极显然愣了一下,本看着前方的视线挪了一个角,和我两眼相对,没几秒,又挪回了原来的位置。给他擦完脸上的汗,想再给他擦擦手臂时,他说,自己来。也是,弟弟长大了,得让让嫌。
他就自己擦着臂膀,我在一旁给他扇扇。不一会儿,红红的脸蛋也恢复了正常肤色,只是眼睛还红红的。
“说吧,为什么要哭鼻子。”
“没什么。”
“真没什么?”
“真的...”想来他是要辩驳我的,但突然对上了我的眼,他停了话语。
“姐姐。”
“嗯?”
“如果我因为舞蹈跳不好在这哭,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又没胆。”
“不会。”
“可我觉得我好差劲。”
“但我不觉得。”
他望着我的眼睛又落了泪,明明是鹿一般闪亮得双眼,却在我面前哭了。小梅敲了门进来给我送点的饮品,张极忙不迭的偏头撞上了墙。我打直了背企图挡住小梅望向小极的视线,好在小梅递了东西就走,还带来了个噩耗,由于晚餐高峰期我们的餐没骑手接单然后她就取消了。哦买噶那我吃什么,真的会有骑手忍心一个小姑娘饿肚子嘛?
显然,我现在不该悲伤这个,我摆摆手让小梅走。花了长长的三秒钟来消费我暂时没饭吃的消息,再转头看小极,他正撩着衣服擦眼泪。不是要避嫌么,姐姐我还坐在这呢!我又是扯一大团纸塞他怀里。
“这世界会有很多人觉得你做得不好,包括老师包括工作人员包括帅帅他们,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觉得你很棒,你就不会是很差劲,不是嘛?”他没理我,愣愣得靠着墙。我伸手就是蹂躏他的脑袋,哪怕因为哭得热了憋出了汗。
“我们呢,不该在这想我怎么这么差劲,越想,越差劲。像今天我们躲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要哭就哭了,别人看不见。那我们哭完该干什么呢?继续想自己很差劲嘛?”
“不能想。”
“对呀。当下得情绪我们难以控制,宣泄完了就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嘛。”
“嗯。”小极点了点头,纸巾抖落,那双眼是眨了又眨。
我要这么哭我立马倒头就睡。
看他情绪稳了下来,我递上了刚买得蜂蜜柚子茶,润润嗓子也好,闷声哭嗓子也可难受。
我再陪他呆了会儿,小极坐着喝,我在那弹琴。我想鼓励他我们是打不死得小强,弹出来了一首《日不落》,好嘛,名字寓意是好的。张极跟我合了一抒情版本,怪不得粉丝这么喜欢他哼歌,绝美声线这纯纯是。
“走吧,我们去再跳几遍,我给你们抠动作。”我向他伸着手,言语没行动来得有效。
小极搭上我的手借着我的力站起来,走到那门口,倒突然停下了。我推门进去,半拉着牵着张极进来。
“休息好了嘛小朋友们?”
“竹竹姐姐?”
“姐!”
“哦买噶,我的姐姐。”
三人是鱼贯而上,你推我搡得要占据我的视线。苏新皓是眼疾手快得给了个熊抱,差点让我这把老骨头对折。
在一帮人七手八脚把帅帅扒拉下去后,我招呼各位小伙伴们排好队列准备起来。毕竟我是来帮小极恢复信心的,谈天到底互诉衷肠的环节等完成再说。在一遍遍给他们调细节抠走位后,整体效果有了质的提高。至少如果我是观众,这个舞台我是享受的。
我比出大拇指后,一众人高兴的小跳了一下意思意思。随后一个两个横七竖八的瘫了一地。
“小小休息一下,不能睡噢。”我抱着水一个个分,好似那列车上的售货员。
“来,收收脚,毛巾矿泉水嘞欸,请问先生要什么服务。”
“擦擦汗,谢谢。”童禹坤顶着高原红的双颊豪情的喊,换来了余宇涵的一顿揉。
“我给你擦,给你惯的。”余宇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毛巾在童禹坤脸上就是乱擦,那架势就像某大师写毛笔字,欻欻欻的。
我领着小梅给他们送走的时候,门口聚集了一大堆的人。当时得空跟严浩翔打着语音聊聊刚刚哄好了小朋友的事,在短暂的失联了乘电梯的时间后,也没能听清楚严浩翔在另一端急成百万的喂喂喂。
“翔哥人有点多,我听不清你讲话。”我把麦移到嘴边,试图将话传达。人潮中不知是哪双手拽到了我的头发,连着我的耳机线也从我身上脱落,这黑压压的一片该怎么找!救了个大命,我好难过,我能不能说!!!
“阿竹?小春竹?尹春竹?你没事儿吧,你旁边有没有人?”嘟的一声,语音挂断。严浩翔跺了跺脚,恨不得手撕不知好歹的ss。除了一遍遍的干打电话,打了小梅的打小朋友的。但那是行不通的,大家都堵在这进退两难。
小梅难挡后方的压力,被推了开来,一时间面前的阻力不见,推人的那女的一个趔趄带倒了最后方的尹春竹。
我,尹春竹,这辈子没摔得这么狼狈过。
不知是谁眼疾手快的捞起了我,也捡起了我那被踩得不成样子的手机,把我推进了那群小朋友们的正中间。乌压压嘈杂的人声,将他们的怒吼淹没。当头顶的低气压转化成“声波”去“攻击”不惧威严的那群人,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抖了一抖。我没见过张极这么生气,我发誓。许是他看见了,轻轻拍了拍我。这感觉像极了在安慰我不要怕的严浩翔。
经历七七八十一难我才爬上了车,车门关上前,我还听到了那句“凭什么张极这么护着你”。
“凭我比你漂亮,略略略。”我朝着后方追着车跑的黄头发女人做鬼脸,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