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

周幽王十一年

王都镐京城墙

“报--”禁卫军副将的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颤抖，“大王，犬…犬戎来犯，前来援助的诸侯…甚少。”副将低垂着脑袋，不敢与周幽王姬宫涅对视。

“大军距王都还有多远？”周幽王姬宫涅些许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淡淡地问话。副将红了眼眶，“不足半个时辰。”突然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与忠诚，“大王，快离开吧，属下誓死保护大王。”

“不必，是孤没能守住祖业，哪还有脸苟活于世呢？一定保护好姒，把她平安送出去。” 姬宫涅轻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褒姒，心里满是对褒姒的担忧。姒的泪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划过脸庞，终砸向地面，散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副将愤愤不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争辩：“这个时候大王还记挂着那个妖妃，要不是……”

“燃烽火戏诸侯此事因我而起，我当与大王共存亡，大王别想赶我走。”姒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姬宫涅的衣摆，似乎这样就能给予他力量。“当务之急是赶快疏散城内百姓。”姒擦干眼泪，冷静地下达命令。

副将却不为所动。姬宫涅沉声道：“王后的命令就是孤的命令，孤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副将这才领命掉头下了城墙。

“姒，你总是这么傻。明明就是有人假借你的名义点烽火戏诸侯，你又何错之有呢。” 姬宫涅骨节分明的大手拂过姒娇美的容颜，不禁地皱起眉头，如玉的面庞上满是无奈。

姒缓缓地摇头：“可假传命令的是我的贴身女侍，又自尽了，死无对证，我又如何能洗清嫌疑呢。更何况我没能管理好自己的女侍，本就与此事牵扯不清。”姒的黛眉皱成了一道小山，“我自认为对径微不薄，她又为何要背叛我呢？”姒与姬宫涅相顾无言，也许这其中的曲折能让他们发现一个惊天秘密，只可惜他们已经没时间去调查了。

姬宫涅还没有放弃劝说姒：“现在离开，我能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能得到一直想要的自由，为什么要留下来陪一个你不爱的人呢。”

姒摇了摇头，那双时常流露哀伤的眼眸此刻却迸发出了光芒，“阿涅，我发现我早就已经爱上你了，攻打褒国并不能怪你，你只是做了一个王会做的事情，如果有来生，我只希望我们做一对平常的夫妻，不要有如此多的是非曲直横亘在我们之间。”

姬宫涅紧紧地将姒拥入怀中，强有力的臂膀像是要嵌入姒的身体里。薄唇颤抖着，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苦笑了一声，“我以前多想得到你的爱啊，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真真是造化弄人，突然觉得要是你不爱我也是件好事，至少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远处，犬戎与申国的大旗已经隐约从地平线上出现，紧接着的是乌泱泱攒动着人头看不到尾的大军。而城墙上燃着的烽烟似是在嘲笑英雄末路，有情人终不能携手白头。

“看来，行军速度比我们预估的要快。” 姬宫涅与姒相携，如同无数个从前，姬宫涅眼神平和地眺望远方，似乎那里有着令他向往的生活，“来世啊，我不要滔天的富贵与权势，我们就做世间最寻常的一对夫妻。每天我去打猎耕作，你就在家纺织。说不定你会因为我没能打到猎物而埋怨我，我们会因为吃什么菜而争辩。我们一起生个活泼的儿子，最好还是伯服这个臭小子，再生个可爱的女儿，这样她就有保护她的父亲和兄长了。说不定还会生一堆孩子，每天围着我叫父亲，围着你叫母亲。每天吵吵闹闹的可热闹了。”姬宫涅说着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姒噗嗤一声笑了，手轻轻地拍打着姬宫涅的胸膛，满是撒娇的意味，“当我是猪啊，还一堆孩子，想得美。伯服一个就够闹腾的了。”听到撕布帛才会展颜一笑的姒竟然因为王的几句话笑了，还是几句没营养甚至不讨人欢心的话。

“别担心伯服，我已经让人护送他离开了。希望他长大后不要怪我们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姬宫涅低声劝慰着姒。

姒点点头，“当伯服有了心爱的人后，他会理解我们的做法的。”话锋一转，姒望向姬宫涅，“我总觉得我们走到这一步是有人在暗中推动，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姬宫涅回答道：“废后申姜氏非常可疑，只是我还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她之前……”

姬宫涅话还没说完，敌军就已经兵临池下了，大批敌军聚集在城墙下，而少的可怜的援军却迟迟未到，怎么看都是不容乐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