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蝶】chapter36（末苦）

”dingdong，pay the consequence。”

“那么，为此付出代价吧。”

“小姐，您不去送送那位先生吗？”

待艾薇尔悠然自得地唱完最后一句，客厅外传来了老妇人略显沙哑的声音。祭司只是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她慢慢地瘫倒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脸颊上似乎有点湿润，祭司并不想弄清楚自己的泪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就是单纯地想哭，然后不愿意费些力气眨眨眼睛将泪水强行憋回去。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别哭了，赶快把蛋糕吃了。哪有自己生日这天还掉眼泪的，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一整年您都会过不好的。”

奶油的香气让艾薇尔睁开了双眼。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是一朵朵小小的粉色樱花，烛火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淡粉色的花瓣，好像生怕伤到了它们似的。整个蛋糕被裱上了相当精致的紫色花边，很难想象这个艺术品一般的蛋糕出自老妇人那满是老茧的，黝黑的双手之中。

“谢谢您，嬷嬷。”艾薇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然而自己的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水痕，让她这个勉勉强强的笑看上去比哭更加难看，“可是我不认为对于一个奔三的未婚女人来说，又老了一岁是一件什么好事。”

“您啊——”老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平时不是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吗，好了，小姐，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值得开心的日子，快吹灭蜡烛许个愿吧。”

哦对了，还有生日愿望呢，艾薇尔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确实，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得好好利用，“那么，主神大人，请祝福我——”

四周的氛围怪怪的。

真的很怪。

薇薇安·维克多丽雅，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宝贵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她的生日一般堆满了各种佳肴、彩带，欢声笑语，漂亮的衣服，穿也穿不过来，各色的气球，还有足以将小女孩淹没的各种祝福，可惜真心的也许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条。小女孩已经适应了，也和大人们一样，为莫须有的东西而感到兴奋；而这十几年来，大祭司艾薇尔·维克多丽雅，也已经适应了压根就没有人为她庆生。这个世界上真正记住大祭司生日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可现在他们要么被埋葬在了时光的缝隙深处，再也睁不开眼睛，要么就将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有时候甚至包括大祭司自己。只有忠心的嬷嬷愿意一直将自家小姐的生日牢记在心底，每次为她制作不重样的精美的生日蛋糕和小礼物，就像宠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那样。

嬷嬷知道自家小姐从小就对蛋糕这种穷苦人家小孩子梦寐以求的食物兴趣不大。就像是一个从小泡在蜜罐子里的家伙不会认为糖有多么甜，一个从小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长成的人不会觉得血是腥的一样。不过薇薇安没有犯像是何不食肉糜这样的错误来，大概还得多亏了她的姐姐的教导。其实，祭司错了，这个世界上愿意真心为她好的人不止姐姐一个，还有这位忠诚的老仆人——除了老祖母之外唯一能分的清楚她和姐姐的人。

可是现在，艾薇尔觉得，现场少了一个人，而且她迫切地希望这个人能够立马就现身才好。不然的话，这个生日她是无法踏踏实实地过着的。

“小姐，您在发愣什么呢？”

艾薇尔一个机灵，举在半空中的托腮的手臂好像终于有了知觉。于是她闭上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我希望她能够信守自己的承诺，能够很快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艾薇尔知道这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愿望，假如这个世界上有阿拉丁神灯，大概也会觉得祭司实在是太过烦人或是贪得无厌了，可是说到一半，艾薇尔突然闭嘴，只觉得心头一凉。

糟了，她不小心把愿望说出来了，这样就不灵了，Creeper不会来见她了。

当然了，这并不说明艾薇尔曾经，或者现在是个多么虔诚的信徒，读者，你也许可以将它理解成我们的口头禅“我的天呐”或者是“我的上帝”。对于艾薇尔，或者是任何一个拥有人类智慧的生物来说，也许这位所谓的主神大人还不如现在正给世界上带来水深火热的副神Herobrine真实，Notch好像比他的弟弟更像是个传说，他上次出现在主世界某处的时间大概已经没有任何一位在世的人记得了。

好像自己向创世神许愿，就能真的让神明满足愿望似的。艾薇尔早就把这种东西看的和交易差不多。假如愿望没实现，那她可是对神明哪怕一点点尊敬也不会剩下——这种情况得一直维持到她下次“需要”创世神的时候。

不远处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并不像祭司那样着急，它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滴答，滴答，不带半点感情。这还真是个老古董，艾薇尔忍不住想到。她吹熄了蜡烛，任由火焰纷纷熄灭，那些原本倏忽间变幻莫测的红色精灵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二十八朵小小的樱花都被她从花枝上尽数吹下。好像经历了一整晚的风雨，几乎一朵完整的花也再经不起摧残，只剩下一些开残的花瓣。

艾薇尔默默地拿蛋糕刀将整块蛋糕分成不平均的几份，一份给自己留着，两份交给了嬷嬷——她自己吃，然后将另一份放进冰箱给她的侄子侄女们留着，还有一份........

艾薇尔看着桌子上那块孤零零的蛋糕，有一点点的细碎的奶油落在一边，显得有些狼狈。尽管艾薇尔已经尽量小心，还是不免切掉了几片完整的奶油花瓣。

祭司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奶油。很甜，很腻，让人吃起来不太舒服，咽下去的那一瞬间，祭司只觉得嗓子被噎了一下，然后嗓子变得有些痒丝丝的。事实上，这才是她对蛋糕并不喜爱的真实原因，甜，甜的有些发齁，让她无法将它们快速地顺利地咽下。随后，她好像忘记了把手里的蛋糕刀放下，盯着眼前那块孤零零利在盘中的蛋糕出神。

“小姐，您是在等着那位Creeper小姐吗？”

“不。”

“她最好别来。”艾薇尔此时此刻的声音很低，似乎透露着些恐惧与厌恶，“我今天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她要是这时候过来，难保会发生什么。”

“您在说谎，小姐。”

“您希望那个姑娘来陪您过生日。”

嬷嬷沉吟两秒，在艾薇尔惊疑的目光中，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不然这块蛋糕，您是留给谁的呢？”

“那是因为，我不爱吃这些东西。”艾薇尔很不客气地将手里的盘子和刀叉几乎是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眉头紧锁。她看也不看眼前似乎想要劝慰自己的老妇人，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老仆人沉默着望着大祭司的背影，既为发脾气，也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她只是将艾薇尔吃了一半和没有吃过的蛋糕都收拾好，然后关掉了客厅的灯。她知道，今天晚上，这里都不会再有任何客人了。

生日，至少是一位女贵族的生日，应该在欢声笑语和明快的灯光中度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斥着惆怅和泪水。任谁看了恐怕都会说，这绝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生日，而这位寿星下一年大概都不会好过喽。

艾薇尔就这么差不多是独自一个人度过了她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