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师傅深深地看了宋亚轩一眼,倒没有意料之中的责备,只是转身默默给叶佳音抹药。
宋亚轩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抿着唇站在师傅后面。
若不是他对儿时那样的生活、对儿时摆弄过的孔明灯还有眷恋,必定不会忘记佳音怕火这件事。还执意叫她帮忙固定灯,自然不会又这么一出。
师傅抹好药,拂了拂衣襟,就出去了。
宋亚轩打量着叶佳音手上有些悚人的黑疤印,心中自责又深几许。
“佳音,你......疼吗?”宋亚轩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叶佳音扯出一个笑,摇摇头,低下腰在地上比划:“师哥别担心我,我好着呢。”
宋亚轩叹了口气——姑娘总是不愿意让别人担心。
“那你告诉师哥,你手上那些疤痕,是怎么回事?”
叶佳音摇了摇头。
“不是说什么都不瞒着师哥吗?”宋亚轩努了努嘴,转念想起了叶佳音给自己煮的草汤,“佳音,你这段时日就好好休息吧,师哥的草汤就不用煮了。”
叶佳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宋亚轩叹了口气,想到了什么,把一个红绸带系到叶佳音的辫子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一个姑娘,怎能没有发带。
又一次坐在屋檐下的青石台阶上,遥遥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和山峦。
想京城的家,想亲人,想叶佳音。
玖
春天已经来了,宋亚轩却感到身体又差了些许。
或许是叶佳音没做草汤的原因吧。
宋亚轩也不愿让叶佳音为他忙上忙下的,他都是个将死之人了,实属不值。
忽而记起师傅让他找的那棵树来,说不定这棵树倒能救他一命。
宋亚轩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灰,往林子里头走。回头望望房间里折腾一个花环的叶佳音,宋亚轩眯了眯眼,嘴角上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宋亚轩走到森林里头,看着一棵棵参天大树,却没有一棵像师傅说的那样,能当他的庇护所。
就这么越走越往里头,越走越深,宋亚轩忽然觉得头晕了起来,开始咳嗽起来。
一个踉跄,就跌倒了。
来不及爬起来,就眼前一黑。
宋亚轩苦笑。
恍惚间一个清脆的声音豁然响起:“亚轩哥哥!你怎么了?”
“师傅,快来!”
“师傅......”
拾
“师傅......”宋亚轩听说了来回经过。
师傅叹了口气。
宋亚轩病恹恹地拖着自己的身子,使劲走到院落里。
叶佳音种的花卉还在那里,人却不在了。
远处还是那片湛蓝的天,还是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但身后没有叶佳音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宋亚轩此时却红了眼眶。
师傅说,那片林子里,本就不长银杏树。
他倒下的那片林子里,长出了一棵小树,是银杏树。
小而挺拔,低而笔直。
树枝上挂了一条红色的绸带,在幽静的绿色中格外显眼。
望着来回飞翔的雁,宋亚轩喃喃:“叶佳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拾壹
后来,就再也没有在某寺听到过宋亚轩的名字了。
听说啊,宋亚轩的病好了,因为他每周都能收到一木匣子的银杏叶子,煮了汤喝,这病竟好了。
再后来,宋亚轩回到了京城,但未去繁华之处,只居一孤僻小巷的小屋子中,再也没有去看过花灯。
哦,对了,他还学了医,擅长用草药理病。
宋亚轩这一隐居,就是十几年;邻居们自然觉得他是个怪人,而他,也只有给门前那银杏浇水时,才会出来露一面。
“最后呀......”说书先生又笑得眯了眯眼,“我也不知道呢。”
孩子们听得入迷,边咂嘴边起哄:“告诉我们结局嘛!”
说书先生佯装严肃起来:“不行啦,快回家吧。”
门外已经有父母在大声唤着孩子了。
“先生,这是你的故事吗?”有个小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说书先生眼波一转,垂下眸去,脸色无大变化,仍笑眯眯的:“你说是就是喽。”
说书先生撵似的把孩子们往外赶。
听着门外有些父母已经在责备自家孩子和怪人玩,说书先生给自己倒上一盏茶,捧起书本:“论野中有人神,自然有花神、树神......这树神长于郊野,或并不高大,千年化一人形,不可言语,不然则破其形及其修行......”
说书先生搁下书本。
“叶佳音,我等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来?”
“你不回头,怎么知道我没回来?”
宋亚轩诧而回头,女孩系着红色绸带,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