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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侣

魔君总是在追妻-d056

这样的对话,一天没十次也有九次,恙祁早已习惯,只作未闻。

他本来想起身回房间,无歙却拦住他:“早春郊外花正,去看了再回来。”

无歙一开口,通常不是征询意见,而是已经下了决定。

恙祁现在武功不如人,却并不代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没有半点自主权,闻言便摇摇头:“不了,无宗主自便罢,我还是回房。”

无歙却拉住他的手腕不让走:“你镇日在房间里,除了呆还是呆,本座这是体恤你,让你过去散心。”

他镇日在房间里不错,却不是在呆,而是要么在打坐练功,要么在琢磨玄冥册,所以这些日子下来,身体日渐好转的同时,功力也在缓慢恢复,如今武功差不多已恢复到未受伤前的四五成左右。只是玄冥册一书实在博大精深,当年恙醉传授与他的那一卷,他至今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参透。

如今又新添妄意卷,旁人看来这完全是值得欣喜若狂,求都求不得的大好事,恙祁日夜琢磨,却深觉陶弘景学究天人,所著内容深奥玄妙,非一时半会所能领悟,反正他眼睛不好,白日里也不四处走动,索性就坐在房间里默默思索,倒也偶有所得,算是枯坐中的乐趣了。

但无歙想做一件事,就从来不会让别人有拒绝的机会,恙祁打又打不过,只能被他拉着走。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声音:“无宗主请留步。”

二人停步回头,恙祁眯眼仔细打量,他因为经常受伤,身体状况不定,眼睛现在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大约看个轮廓,坏的时候则完全伸手不见五指,近来恢复少许,借着阳光,从对方的服色上,认出应该是方才在席上侃侃而谈的那个人。

对方一语道破无歙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方才会出现在席上,也是因他们之故。

黄裳人步步走近,在两人身前五六步处停下,拱手施礼:“临川学宫门下谢湘,见过无宗主。”

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人,年纪比谢湘要大一些:“临川学宫门下展子虔,无宗主安好。”

无歙不置可否,扫了展子虔一眼,视线落回谢湘身上:“你就是汝鄢克惠最得意的弟子?”

谢湘:“不敢当无宗主谬赞,汝鄢宫主确为吾师。”

无歙奇道:“你是从哪里听出我在称赞你的?我后面还有一句不过尔尔没说出口。”

谢湘嘴角一抽。

展子虔:“……”

恙祁脾气好,平日里被无歙百般刺激,习惯成自然,面对他堪比刀剑的冷嘲热讽已经麻木了,但他还是很同情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湘的名字他曾听过,对方出身陈郡谢氏,乃是临川学宫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传闻汝鄢克惠有意栽培他接任自己的衣钵,他也不负师父的期望,年纪轻轻就已经跃居年轻一代的高手前列,一身武功已得汝鄢克惠真传。

不仅如此,听说他在儒学上也有青出于蓝之势,临川学宫时常招揽天下儒生进行儒学通辩,谢湘每每都能在席上独占鳌头,这样一个人物,别人看他师父的面子,也总会客气三分,更何况他本人同样出类拔萃,几曾听过这样近似奚落的话。

能被汝鄢克惠看重的弟子,终究不是冲动易怒之人,愠色自脸上一闪而过,谢湘恢复平静:“谢某奉宫主之命送来请柬,想请无宗主五月初五长安会阳楼一晤。”

无歙哂道:“汝鄢克惠想要见我,让他自己来便是,摆什么谱?”

说罢转身欲走,谢湘沉声道:“不知湘可有幸,向无宗主讨教?”

无歙微微一笑,忽然指向恙祁:“你信不信,你连他都打不过?”

怪只怪恙祁外表太具欺骗性,加上方才在席间无歙表现出来的那份亲昵,连谢湘也误会了,他皱着眉头,连看也不看恙祁一眼:“无宗主一代英豪,何必自降格局,拿娈宠来辱我?”

无歙将站远了一点的恙祁又一把拉回身边来,语气甜蜜得快要滴出汁水来:“阿祁,他在骂你,你就这么忍下来吗?”

恙祁:“…………”

为什么他好端端站在旁边,一句话没说,也能被殃及池鱼?

虽然被强拉下水,但就算没有无歙捣乱,沈峤也想会会谢湘。

单凭对方在厅堂内分析局势的那一席话,便可知道他绝非空口大话之辈。

恙祁:“方才闻君高论,在下颇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知是否有幸多加请教?”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即使谢湘对恙祁观感不佳,听了这话,也不好再摆脸色,只是他心里期待的对手本是无歙,换作一个籍籍无名的恙祁,不管输还是赢,都有损自己颜面,便淡淡道:“多谢夸赞,谢某师命在身,只怕抽不出空闲。”

无歙凉凉道:“你不是想与我交手吗?只要你打得过他,我就与你打。”

临川学宫作为儒门宗派,汝鄢克惠更是当今天下名列前三的绝顶高手,谢湘作为他的弟子,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恙祁从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昆山上,很少涉足尘世,说好听是不食人间烟火,说难听点,也正是因为他不大关心天下走向,为昆山生变埋下了隐患,如今既然在红尘游走,难免会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他武功十去其五,要想完全恢复旧日水平,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也不是关在屋子里琢磨就能琢磨出来的。

所以虽然明知无歙在煽风点火,恙祁还是道:“恙某不才,愿向谢郎君讨教一二。”

谢湘不知恙祁来历,更不知以对方从前的身份地位武功,是能与自己师父平起平坐的人物,他涵养再好,被无歙这一回两回地激,也激出了脾气。

他心头有气,忍不住冷笑一声:“好啊,就让你讨教一下!”

话方落音,他便朝恙祁抓过去,但这一抓却不是随意为之,五指微屈,迅若闪电,仔细一看,动作又煞是好看,梅花开落,美人分香,簌簌纷纷,仿佛千树万树,缤纷灿烂。

临川学宫的武功偏古朴,走的是大巧若拙的路子,唯独谢湘现在使出的“摧金折玉”,令人目眩神迷,是临川学宫中唯一一门以繁杂和度取胜的武功,也是谢湘在江湖上借以一战成名的武功。

这一手原本十拿九稳,谢湘也没打算下重手,只想把恙祁的手臂折断,让他别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谁知指尖堪堪触碰到对方袍袖,却抓了个空!

他忍不住咦了一声,脚下移步向前,又往前一抓。

再次落空!

这两手精妙绝伦,若说第一回对方能避开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巧合。

谢湘不是蠢人,此刻他自然也意识到了,恙祁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柔弱可欺,一碰就倒。

他态度认真起来,连带兵器也拿出来了,是一把玉尺,虽然是玉,却是十分罕见的质地,色泽比红玉还鲜艳,几乎要滴出血来,若被这根玉尺灌注真力拍上,怕是连骨头都能拍断。

但谢湘现在却踢上了铁板,他的红尺非但没法拍在恙祁身上,甚至连对方都接近不了,每每快要碰到时,便仿佛有股无形真气,将他的红尺荡开。

谢湘存心争一口气,红尺骤然霞光大作。

所到之处,若挟狂风暴雨,呼啸着朝恙祁劈头盖脸铺洒下去!

银钩破天,铁画裂地,被席卷而起的气流将恙祁团团裹住,却硬是只能在他身前三寸处打转,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谢湘大吃一惊,方才看见恙祁出手,他自忖对此人实力已经有所预料,却没想到真实情况还远远乎他的预料!

恙祁没有试图用模糊不清的目力去察看,而是直接闭上眼,用耳朵来倾听。

当谢湘踩着云步,以红尺破开他周身真气,跃身而起当头劈下时,他的竹杖也抬了起来,正好将那把玉尺格挡住。

两者短兵相接,竹杖居然没有断为两截。

而双方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接连交手数十招。

展子虔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现在忍不住为师弟担心起来,他屏住气息看着两人过招,生怕出声干扰了谢湘,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眼睛眨也不眨。

反观无歙,却依旧是负手而立,一派悠闲自在,脸上满是看戏的惬意。

临川学宫的武功已沉厚大气为主,但越到后面,谢湘出手越是凌厉,招招毫不留情,他自出江湖以来,即便偶有挫折,对手也是前辈高人,甚至是名列天下十大的宗师,输给他们并不丢人,可偏偏眼前这籍籍无名之辈,还是个瞎子!

别说输给他,就是打成平手,谢湘都觉得没法接受。

双方交手都很有分寸,虽是在闹市,却都刻意将战圈缩小,谢湘虽然态度有些高傲,也没有肆无忌惮牵连无辜的心思,只是数百招之后,伴随真气流失,恙祁隐隐感觉有些气力不济,只怕再战下去于己不利,便将索性竹杖往地上重重一顿,跃身而起,袍袖振开,宛若白日飞升的谪仙下临,又自半空而下,掌风击向对手。

谢湘紧追不舍,一掌拍来,另一手的玉尺则当头挥下,两人在半空对了一掌,双方身体俱是微微一震,而后又不约而同收回真气,飘飘落了地。

展子虔见谢湘脸色一阵青白,赶紧趋前问候:“师弟,你没事罢?”

谢湘抚胸皱眉,缓缓摇头,再看恙祁时的眼神已经与先前大不相同:“是我小看人了。”

恙祁:“谢郎君过谦了,我亦受了伤。”

谢湘神情颓败道:“天下藏龙卧虎,高人处处,是我自视甚高,不该口出狂言!”

他又看了无歙一眼:“无宗主说得不错,我连你的人都打不过,又谈何资格与你交手?”

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再看恙祁,转身便走。

展子虔哎哎两声,见谢湘头也不回,只好赶紧追上去,刚走两步,似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身朝恙祁拱一拱手,歉然一笑,这才继续去追师弟。

恙祁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谢湘是汝鄢克惠的得意门生,下一任临川学宫掌门人,就算现在武功还未能跻身天下十大,这个差距总不会是不可逾越的,恙祁以一半功力加上病弱之躯跟他切磋,其实这个平手是来得很勉强的。

谢湘充其量只是真气微微激荡,恙祁则直接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无歙在旁边叹气:“看来今日是看不成花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将恙祁拦腰抱起,往客栈里头走

恙祁蹙眉挣扎:“无宗主,我可以自己走……”

无歙:“再乱动,回去就喂你皮杯儿。”

恙祁:“……”

有时候他真觉得比起一宗之主,无歙更适合当一个流氓无赖。

受伤这种事情,其实伤着伤着也就习惯了。

回去之后恙祁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屋里暖暖染着梅香,烛火摇曳不定,无歙则不知去向。

他摸索着坐起来,穿鞋下榻,走到外间摇铃,这一套动作已经做得很熟悉,旁人在此若不细看,绝看不出他眼睛是有毛病的。

外面很快响起敲门声。

在得到恙祁的允许之后,伙计推门而入,殷勤笑道:“郎君有何吩咐?”

伙计答应一声,见他没有其它吩咐,便要告辞,恙祁又喊住他:“若是还能做些复杂点的菜,就请再上一碗猫耳朵和一份酱牛肉。”

“郎君客气了,客人有需要,本店哪能不常年备着呢,小人这就去让人做了送过来,您且稍等!”

恙祁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菜都好做,酱牛肉是早就弄好的凉菜,切一切便可,猫耳朵则现捏了面团下锅煮,白粥小菜更是容易,半个时辰不到,就都被送到屋子里来。

恙祁端起白粥慢慢喝,刚喝了几口,门就被推开。

他倒也不必睁眼费力端详,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来者何人。

入夜清寒,无歙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在桌旁坐下。

“这一路上你素来好打,清粥小菜足矣,这猫耳朵和酱牛肉,莫非是给我准备的?”

恙祁笑了笑,并不答话,他的确是估摸着无歙也许快要回来了,就顺便多叫了两样。

无歙戏谑道:“你我萍水相逢,似敌似友,你尚且能在小节上如此体恤,从前对你那位凌师弟,怕只有更加体贴温柔的份罢?”

恙祁放下碗苦笑:“哪壶不开提哪壶,无宗主可真是善于揭人伤疤啊!”

无歙:“我还当你铜墙铁壁,无知无觉,无论被人如何背叛,都还能一如既往呢!”

恙祁知他又要说那一套人性本恶论,索性闭上嘴不再开口。

谁知无歙却似乎从他为自己准备夜宵的细节中现乐趣,话锋一转,笑吟吟道:“阿祁如此温柔体贴,若是将来找到心上人,岂非更加关怀备至,谁若是有幸被你喜欢上,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恙祁被他那一句阿祁雷得遍体酥麻,忍不住道:“无宗主勿要玩笑,我自入道门,就立志终身不娶。”

无歙轻笑一声,伸手去抚他的鬓:“你们道门不是有道侣的说法么,既结为道侣,就不必在乎那些俗世礼节了罢,反正你现在也没法回昆山了,倒不如随我回合月宗,你若不愿当我的弟子,我就给你别的名分啊!”

恙祁听得毛悚然,脸色都微微变了。

鉴于此人想一出是一出,浑然不顾世俗礼法,行事又常常不在世人预料之中,恙祁也摸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蹙眉道:“无宗主厚爱……”

厚爱二字一出,旁边无歙嗤的一声笑,恙祁立时闭上嘴。

无歙终是忍不住,直接哈哈大笑,笑至后来,竟是抚着肚子倒在桌旁,毫不留情地调侃:“饱腹笑,犹如加餐,有阿祁佐料,真是令人消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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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歙阿祁不肯娶,那本座娶你可好?

恙祁……

恙祁无宗主自重

无歙你我已有肌肤之亲,为何不可?

恙祁无宗主休要胡说。

无歙阿祁,你好歹也是我的娈宠,怎能如此无情。

无歙你要去哪?

恙祁睡觉。

无歙正好,本座现在手脚冰冷,你帮本座暖暖!

恙祁无宗主,请自重

无歙本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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