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七章 回信

孟萍诗真正读完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料想到的愤怒伤心，因为孟老先生让她伤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已经麻木了，她是感到深深的疲惫以及无奈。

　　思索在三，决定等陈默玉下午过来时与他一起说一说这封信，然后动笔给何霞回信，说是给何霞回信，其实这也算是给孟修云一起回的信，何霞写了这么长的一封信，很难说清有多少是孟修云的授意。

　　她花了整整二十分钟想如何回答何霞的问题，最后慎重写道：

　　何霞：

　　你的信确实让我挺意外的，父亲他老人家想做什么我这个远在重洋之外的女儿是管不了了，你们规劝一二，也算是尽了孝道本分，至于他听不听你们也不用多在意。

　　至于安瑛，我实话实说了，她不是什么好人，江姨娘当初死的不清不楚，我们都怀疑她手上有人命，我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此事，但是没有证据，她出身勾栏瓦肆，身份卑微，接她回家我们都觉得有辱家门，可惜父亲坚持。你确实应该听修云的，不要与她多来往，少和她说话。我听你信里的意思，这位宋姨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由她们去吧，你少掺和就是了。

　　至于徐明观，他昨天来我家里找我了，这个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迂腐固执，面如冠玉到还可以理解，至于什么霁月清风就是笑话了，一股旧时读书人的酸劲儿，喝个茶叶还挑三拣四，他才瞧不上我们这些去欧洲留洋的人，觉得我们崇洋媚外。还来说教我，说我们家里没规矩，真真莫名其妙！

　　我告诉了他我和默玉的事，他脸色真是精彩，我成功将他气走了，但愿他永远都别来找我，这种人别说让我和他相亲，就是多说上几句话我都觉得晦气，我一想到父亲打算让我和这么个人过一辈子，我就觉得恶心死了。

　　说实话，父亲的意思我能理解，这么个乱世，钱是朝不保夕的，要想将钱长久的留在手里，必须找个有权有势的靠山，这我明白，可也不能通过牺牲女儿终身幸福的方式吧。

　　我想你也清楚，父亲他一向冷心冷情，负心薄凉，这话说了也不一定有用，但是你一定得给我带到话，告诉父亲，我不喜欢那位徐先生，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这个时节，重庆天气多变是正常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父亲一到这个时候就咳嗽，老毛病了，也没什么的，母亲自从冬天以来身体一向不好，你多费心。我听别人说现在欧洲的产业已经有了些好转，你问问修云是这回事吗，我和他有日子没通信了。林兰最近也还好吧，我记得她之前生过病来着……

　　最后，我要告诉你，我很感谢你信里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无论结局好坏，我们图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欢愉痛快，即使爱情要将自己献祭，只要我们觉得是值得的，没有什么后悔就好。我会为了我自己的未来努力，我想祝你从此以后幸福快乐，可又想到你现在儿女双全，幸福你想必已经得到了，那么我还是祝你快乐吧。

　　孟萍诗

　　孟萍诗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写这封信，等到她正式落笔，打算送信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陈默玉下午一点就过来，孟萍诗想了想，收回了信，想着下午给陈默玉看一看，商量一下再寄信出去。

　　她抻了抻胳膊，起身上床睡觉，陈默玉过来时，在花园里没看见她颇为奇怪，她一般上午都会在那里抱着阿花晒太阳，阿花已经快两岁了，越来越胖。

　　霍普金夫人告诉陈默玉孟萍诗在房间里，陈默玉上楼看见孟萍诗躺在那里睡觉，以为她气还没有消，上床搂住她，孟萍诗睡的不熟，察觉到了他来，转过身抱住他，他身上茉莉花的清香使孟萍诗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开始掉眼泪，陈默玉察觉到了之后立刻慌了神，问她：“怎么了？”

　　孟萍诗不答，陈默玉追问几遍，孟萍诗都是不说话，后来陈默玉就不再问了，只是紧紧的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父亲哄女儿一样哄她入睡。

　　睡醒之后，孟萍诗坐了起来，她棕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搭在肩上，手里拿着刚刚从梳妆台抽屉里取出的两封信，在陈默玉眼前摇一摇，然后示意他看。

　　陈默玉接过了信，打算先从上面那封开始阅读，孟萍诗拦住他，说：“你先看下面的。”

　　陈默玉于是打开了下面何霞寄来的那封信，从信封里抽出来四张纸，按着顺序一张一张的看，四五分钟后，孟萍诗问陈默玉：“你怎么看这件事？”

　　陈默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何霞的信放回了梳妆台上，然后慢慢的说：“你父亲对徐先生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接着又停顿了一下，说：“我还是先看下一封吧。”

　　孟萍诗忐忑不安的等陈默玉看完了下一封信，没想到他竟然笑了，孟萍诗抬头看他，他笑着说：“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你的……”

　　孟萍诗松了一口气，说：“我看不惯他，他也看不上我，不如让所有想要撮合我们的人死了这份心！”

　　陈默玉小心的问道：“那你今天为什么哭啊？”

　　孟萍诗一副头疼的样子，回答道：“我觉得我有这个父亲还不如没有呢……”

　　陈默玉也叹了口气，孟萍诗突然抬头问他：“你还没告诉我这事你怎么看呢？”

　　陈默玉说：“她（何霞）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好父亲。”

　　“你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他……有不少房产在欧洲，美国什么地方……”

　　孟萍诗歪着脑袋看他，良久没有说话，后来是阿花在外面挠门，陈默玉起身给它开门，它迅速的进来，跳到了床上，孟萍诗把它抱进被窝，它缩在孟萍诗怀里不动，然后孟萍诗温柔的给它梳毛，过了一会儿，陈默玉坐在了梳妆台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孟萍诗，又过了一会，陈默玉走到孟萍诗床前……

　　1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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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作者泰戈尔，印度诗人、文学家。这里的意思是陈默玉和孟萍诗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