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二）

正说着，只见一名侍卫急急赶来，“太子殿下，方才素锦娘娘去了一揽芳华，把素素姑娘带去了诛仙台！”

夜华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娘娘说带姑娘四处逛逛，属下不放心，便悄悄跟了上去，尾随她们一路到了诛仙台。属下不敢再跟上去，便赶来向您禀报。”

夜华紧拧着剑眉，不等他说完便急急向前跑去，一路来到诛仙台，只见那素锦晕倒在地，一条腿还悬在诛仙台下，血肉模糊，连忙将她抱起带回宫中，宣来药王诊治。

一抹红白相间的身影躺在了遍地落英之中。一袭浅色纱裙血迹斑斑，残破不堪。莹白的小脸伤痕累累，被猩红的血光掩盖了绝美的容颜。

毕方闻声寻来，只见白家小五浑身是血，惊愕不已，连忙将她抱回了木屋之中，又去凡间将狐帝他们寻了回来。

众人赶回十里桃林，见到小五这副模样回来，皆是惊诧，狐后更是瞬间便泪如雨下，啼哭不止。

折颜紧蹙着英眉，连忙施法为她疗伤。片刻之后，收了法术，转身对身旁的众人说道，“这丫头受的都是皮外伤，只是这元神受损，还需好好修养。”

白浅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了周围一番，连忙撑起身子，急急说道，“折颜，快，快和我去西海，师父的元神在西海大皇子的体内！”

众人闻言皆是惊诧不已，折颜上前一步，“你说什么？！这两个多月你去了何处，你是怎么找到墨渊元神的？”

“那日我将擎苍封印，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元神出窍，仅留了一缕在体内，被封印了法术记忆，敛去仙泽，落到了凡间。我其余的元神被打入了混沌之中，便发现了师父的元神，一路追寻而去，寻到西海。师父他这七万年一刻不停地拼凑元神，每一缕元神都要受九道天雷八十一道荒火，再到凡间历劫才能完成拼凑…”

白浅说着，渐渐哽咽起来，泪珠不停地滚落下来，“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帮师父拼凑元神，我的仙体落到凡间，但好像失了许多记忆，醒来便在天宫。那天族太子告诉我，我与他在凡间相识，后来受了伤失了记忆，他便将我带上了天宫，不日就要成婚。我却被那素锦害得跳了诛仙台，也是诛仙台的戾气割开了我的封印，我才能回来。待将师父的元神结好，让他回归仙身，天宫这仇，我也该好好报一报。对了，我师父没了我的心头血，他的仙身现下如何了？！”

狐后闻言哭的更为伤心，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你呀！当真把墨渊看得比什么都重！你师父的仙身没事…”

白浅闻言长舒一口气，抬手缓缓摩挲着她的脊背，声音软软糯糯，“阿娘，我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

折颜轻叹一声，“你这元神受损，只怕为了帮墨渊拼凑元神，与他一同受天雷荒火才成如此的吧？还有，你与墨渊的孩子，又怎会到了凡间？”

“什么？孩子出了什么事吗？！”白浅连忙抬头看着折颜与阿爹。

“孩子没事，现下两个都安安稳稳地养在你爹的元神之中。”

“两个？！”白浅闻言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

众人纷纷瞠目结舌，愣愣地对视着。折颜缓了缓神，缓缓开口，“你方才说，你在凡间失了一段记忆，醒来便在天宫上？”

“不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我总感觉那太子的话有些猫腻。”

折颜咂了咂舌，“既如此，只怕是天宫那些人玩了些手段。待你将伤养好，我们便上那九重天闹他一闹！”

白浅微微点点头，眯了眯一双美目，“这仇，自然是要报。我青丘，可不是任他天族欺侮的。折颜，但这报仇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待我打整一下，我们先去西海。”

“你呀你，你这元神还虚弱得很，还需好好修养，否则可又是件麻烦事。这样，你先调养几日，我先去西海替你看着，这样可放心了？”

白浅正欲开口，狐后便拦下了她的话头，“就听折颜的。这几日，你就好好在这狐狸洞中，哪也不许去，娘和真真一起照顾你。”

白浅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又转头看向狐帝，“阿爹，两个孩子都还好吗？”

狐帝暖暖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都好着呢，放心吧。”

素锦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即便惊叫出声，颤着身子蜷成一团，“我…我还活着吗！”

几个分支首领急忙上前，“素锦丫头，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到那诛仙台去，还被给伤了！”

素锦泪流满面，欲言又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辛奴连忙跪地说道，“回天君，诸位首领，是那个凡人！是一揽芳华的那个凡人！今日我家娘娘本是好心去探望她，见她要去找太子殿下便带她出了宫。她吵着闹着让娘娘带她去诛仙台，结果到了诛仙台上，她竟将我家娘娘推了下去！娘娘惊惶之中扯了她一把，她便掉下了诛仙台，后来娘娘就昏了过去…天君，太子殿下，各位头领，你们可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几个分支头领闻言皆是怒目圆睁，暴跳如雷，其中一人随即大吼道，“什么？！那个女人竟敢害天妃性命！当真是岂有此理！素锦天妃乃忠烈之后，合族老小都为天族捐了命！就算是我们几个分支头领，就算是天君，平日里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照顾有加。区区这么个女人，竟敢将她推下诛仙台！”

那素锦吸了吸鼻子，娇嗔着说道，“各位叔伯，你们也别太恼怒了。她，一定是无心的…何况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皓德君紧蹙着双眉对她说道，“素锦，你放心，本君会给你个公道。”随即又转身看向夜华，“夜华，素锦是忠烈之后，我天族本应该善待她，今日却被那个凡人伤成这样。那个素素一直是由你照顾，出了这等事情，你难辞其咎。此事若不给个合宜的说法，未免领诸位卿家心寒。”

夜华迟疑片刻后，行礼说道，“天君所言甚是。孙儿赶到之时那凡人已魂飞魄散，方才只听天妃说她是无心之失。但纵然无心，她一个凡人却将一位天妃推下诛仙台，此举的确是罪无可恕，孙儿也难辞其咎。不知，让孙儿受三年雷刑，以向素锦天妃请罪，可否让天妃与诸位卿家平息怒火？”

一众首领闻言皆是满意，纷纷附和，夸赞太子圣德，正直有加。

皓德君缓缓开口，“好，如此甚好。自今日起，你自己就去神霄玉府，领雷霆万钧之刑吧。普化天尊刚正不阿，并不会因为你是太子而对你有所偏袒。记住，三年，少一日都不行。”

“是，孙儿明白。”

“不过，诸位头领虽满意，但本君和你，都得再给素锦一个交代。本君即刻便赐婚，将素锦赐给你作太子正妃，以后，你便好好照顾素锦，以弥补你的罪行。”

“天君…”

“不必多说，此事就这样定了。”

待众人走后，素锦顿时喜笑颜开，“素锦多谢天君赐婚！”

皓德君冷笑一声，“不必谢我。你已按照协定除了那个凡人，这婚事，本君自当应允。”

将小五送回了狐狸洞，折颜开了个方子拿给狐帝去炼丹，便唤来了毕方赶往西海。来到水晶宫内，众人皆是又惊又喜，连忙将上神迎入大殿。

西海水君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折颜上神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西海蓬荜生辉啊！不知上神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折颜笑得和善，微微扬了扬下巴，“我听闻这西海大皇子病了六百多年，便过来瞧瞧。我这医术兴许对他有所助益。”

水君喜出望外，连连道谢，赶忙将折颜引入叠雍房内。

那大皇子病容憔悴，气息奄奄。折颜屏退了众人，连忙抬手施法，用追魂术进入那人的元神探查了一番。

茫茫迷雾之中，战神静躺于莲台之上，气若游丝，虚弱无比…折颜收了法术，又是惊喜又是感慨。墨渊呐墨渊，你贵为父神嫡子，四海八荒唯一的战神，如今竟然弱得要靠旁人的一缕仙气来护养…你可知道，昆仑虚荒废七万年，你的十六个弟子散落四海找寻你的下落。你可知道，你的小十七为了保住你的仙身，每日一碗心头血，养了你足足七万年…那时候，你魂飞烟灭之前，曾嘱咐小五让她等你，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你留给她的一个念想，可直到刚才我见到你，才真正叫我佩服。你这辈子从没让人失望过，真真是峥嵘男儿的本色。墨渊，你终于回来了…

折颜开了方子，命侍女先去煎药，又为叠雍渡了些真气，便静静守在榻旁。出神地看着榻上之人，九万年前送小五上山拜师的情景又历历浮现于脑海…

想到此处，折颜眸色微闪。九万年时光，早已物是人非，爱恨纠葛如白驹过隙，多思无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