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二）

十里桃林，折颜正与白真品茗。毕方鸟展翅而来，化为人身拱手对折颜说道，“上神，今日两军已正式交战了。”

折颜放下手中茶盏，“战况如何？”

“天族阵法被破，这一役，天族死伤惨重。”

“墨渊的阵法这么快就被破了？前两日，我去昆仑虚取伏羲琴，刚到手上，那琴弦竟悉数断去。这一战，只怕是悬呐…”

白真悠然饮了一口茶，淡笑着说道，“管他们呢，反正谁做这天下之主，都与我青丘没什么干系。”又看向一旁的毕方，“哎对了，你去若水，可有看到小五？”

“战场太乱，并未看到。不过交界各处领兵的皆是昆仑虚弟子。”

白真微微蹙眉，“这昆仑虚弟子都上了前线，小五那性子只怕也会跟着去。不行，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又转头对折颜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毕方随即化为大鸟，白真跃到它背上便扬长而去。

“哎，有墨渊在，你担心什么…” 话未说完，两人已不见了踪迹。折颜端起茶杯摇了摇头，“这一个个说风就是雨的，都是些不省心的呐…”

白真带着毕方鸟赶到，进入大帐，只见白浅守着令羽痛哭不止。一众将领围在身后，神色悲怮。墨渊急步走入帐内，白浅听到声音，急急拉住他的手臂，“师父，师父你快救救九师兄！师父…”

墨渊神色一僵，缓缓走过去，脚步似有千斤重。颤着手探了探令羽颈侧的脉搏后，缓缓开口，“传书给叠风，让他来，把令羽的尸体带回昆仑虚吧…”

白浅不可置信，大口喘着气，“师父！你也救不了九师兄吗！九师兄…” 说着，哭得更为伤心。

墨渊直起身子，将白浅搂到怀里，紧紧握住她的肩头，“对不起啊十七...这次，为师也无能为力了…”

“都怪我！师父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九师兄也不会死！”

墨渊深深叹着气，心疼无比，轻抚着她的后颈，“这不是你的错，是阵法被破了。”

白浅闻言，猛然记起方才离怨的话，连忙说道，“师父！阵法被破，是因为玄女…玄女她把阵法图偷走了！”

众人闻言惊诧不已，瑶光上前一步急急开口，“你说什么？！”

“是玄女，她把阵法图偷走了，拿给了擎苍…”

瑶光猛看墨渊，“墨渊，此阵一布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我们...”

战神剑眉紧蹙，缓缓站起身来，“我们，不止会输得一败涂地，还会让二十万天兵命丧若水河畔。”

就在这时，一名将士冲入帐内，“上神！翼族破我军阵法后，立刻布下诡异阵型，将我军围困！” 话音未落，又有两名将士赶来。

“上神！我军左虞侯军被破，死伤惨重！”

“上神！我军右军、后军被破！也伤亡惨重！”

墨渊神色凝滞，剑眉紧拧，转身对一旁的白真抬手行礼，“上神是狐族的人？” 白真微微颔首，抬手回礼，“在下白真。”

瑶光闻言看向眼前眉目如画的男子，“你是狐帝白止的四子？此番可是代青丘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乃只身前来，并未带兵。此番只是放心不下司音，来看看他。”

墨渊看向白真，“上神并非此战将领，无需留在此处，还请你将小徒带出大帐吧。”

“好，那我就先不打扰各位了。”白真说完，便走上前去将白浅扶起，带她出了大帐。

二人来到河畔，白浅仍然抽泣不止。白真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难过，心里也十分不好受，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四哥…都是我害了九师兄…我若没有认识那离镜，我没有把玄女留下来，九师兄也不会死…” 软软糯糯的话语带了哭音，白真听了更是难受，又很是焦急。轻叹一口气，对她说道，“小五，要照你这样说，让玄女去昆仑虚找你的人，还是四哥呢。那岂不是我们俩都要偿命了？唉，前几日大嫂还来信，说颇满意玄女的婚事，让我感谢你呢。”

白浅闻言蹙起蛾眉，愤愤说道，“要不是因为大嫂，我早就将她一刀斩了！”

“他既然选择了翼族，就与我青丘，没有任何的关系。日后你若是见了她，大可一刀将她斩死，无需手软，这是她应得的！”

“四哥，这一战若是输了，岂不是对不起九师兄…九师兄的爹娘若是知道，他已命丧若水河畔，该何等的难过…”

“世人皆有一死，早晚罢了。活着无愧天地，死了却也不失风骨，他这已经是死得其所了。”

白浅沉默了片刻，渐渐止住了抽泣，对着白真缓缓说道，“对了四哥，你怎么来了？”

白真笑了笑，轻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我本来是想远观一场大战，却不想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你是我妹妹，又是第一次上战场，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得来你身边守着。”

营帐内，几名士兵将令羽的仙体抬了出去。墨渊怔怔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一口气闷在胸腔怎样也提不上来。身后，三位皇子齐声请命，“上神，本君请战！”

墨渊仍怔怔立在原处看着帐外，“三位皇子不必急着请战。若要带兵，我昆仑虚尚有十六名弟子。”

“我等既来到此处，就不是摆设。愿与众将共存亡！”

战神眸色深沉，将标旗插入沙盘，“我现在，需要一万人去送死。”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送死？” “没错，就是送死。”

桑籍正了正神色说道，“外面的战士都是天族后裔。虽然没有皇族尊贵，但也都是一条条性命啊。请上神三思！”

墨渊缓步向前，“眼下战况紧急，我方需出险招，方能转败为胜。若此计成功的话，余下人便都能活着。若不施行此计，恐怕这四海八荒都要易主了。我将会亲自领兵，将敌军阵型打出一个缺口，但需要一名骁勇善战的将领带领这一万兵马，往东南角突围破敌。若能引得翼族十万大军追杀，便能为我们博得最后一线生机。”

一名将领上前请命，“上神，我乃天族一分支，此次前来恰好带了一万兵士。我一整族人，愿为上神杀出一条生路！”

战神闻言郑重执手，“可是素锦族人？” “没错，正是素锦族！”

“好！”

“墨渊，” 瑶光唤了一声，缓步向他走来，“论英勇善战，在这个大帐之中除了你便是我。派一个不知名的将领去领兵，恐怕擎苍也不会相信的。我愿亲自领兵一万人，为你，再献上一颗人头。”

墨渊蹙眉看着眼前女子，“这条路，注定是有去无回的。” 瑶光微微笑了一笑，目光无比柔和，“为苍生，我甘愿领命。”

集结好兵马，一行人将瑶光送出大帐。墨渊轻叹一口气，对她说道，“半个时辰后，一切按计行事。记住，等你突围之后，将敌人的战线拉的越长越好。” “明白！” “就此别过。”

瑶光眼中已蕴起了闪闪泪光，“待我归来日，再与你较量一场。不管输赢如何，你我较量之后，便尽释前嫌。如何？”

墨渊神色复杂，她的一番话语实在令人倍感凄凉。定定看着眼前人，嘶哑着嗓音答了一句，“好。”

瑶光甜甜地笑了，尔后看向身旁众人，语气铿锵，“各位，瑶光，先走一步！”

“恭送上神！” 看着瑶光远去的背影，众人皆是热泪盈眶，内心澎湃不已。

墨渊，此一战，是为了天下苍生，更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