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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博弈(一)

采芹卷

  世事纷纷一局棋,输赢未定两争持,须臾局罢棋收去,毕竟谁赢谁是输。

  ——《谁与博弈》

  姬蘅心中早有盘算,这个局她要一石四鸟。

  姬蘅心下思忖,人依旧缓慢驾马前行,行到最后半程,果不其然,遇到了还在末端逗留的的公子斑。

  公子斑原是一脸丧气,见三公主姬蘅驾马从前方驶来,心想:不曾想三妹比我还慢,不过大姊也不守承诺,若同我这般,也应是这样的速度。

  见姬蘅一脸沉静,忙道:“三妹怎的还比不过阿兄?难不成是故意的?”

  言辞蠢笨,孺子不可教。

  姬蘅心中腹诽:如此蠢货,还敢同自己相提并论。

  可面若依旧平常,却道:“阿兄好生厉害,驶了如此久,怕不是真的要争第一?”

  公子斑不服,心道:我可不想当第一。

  眼中却充满童趣,得意洋洋道:“比起第一,诚信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比大姊,那般耍赖!”

  姬蘅心乐,可谓是自投罗网,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位阿兄虽为晋国公子,却好像是特地为自己铺路的棋子。

  晋王王后育有一子三女,虽为同胞,路却不同。

  姬苑天生丽质,貌若容华,深得晋王、王后宠爱,故而骄纵任性,只知享乐,从小便是后宫中话题的榜首,只要是八卦谈资中,无不没有姬苑;再说姬焉,孤僻、胆小怕事,恐惧世间一切交际,如遇宴请曲款皆避之不及,实在难以言说;公子斑,此子天生愚钝,奈何王后与晋王只此一子,其余妃嫔却也未能给晋王添子,将其列入公子,实在是遵循旧制,可奈何他孩童心性,让人无奈。

  而不同与其他三人,姬蘅天资聪颖,从小便表露出不同常人的智力与能力,五岁断文识字,八岁登昭解令,十岁已然盛名在外,可就是因为她作为女郎所呈现的谋略让晋王和王后顾虑不断,且不说晋王、王后如何思量三女超出其他子女的聪慧,单论对比就让作为独一子的公子斑尴尬,作为废物公子的代表公子斑与声名鹊起的天才妹妹姬蘅形成鲜明对比,使得朝堂上议论纷纷,甚至有朝臣直言女帝一说,此说法自然让众人闻之瑟变,保守派为巩固旧制,故而极力上书避免三公主锋芒,为藏祸端,晋王、王后只得让姬蘅远离政事,同时也与其保持距离,以防大臣们做出更过分得事情,三公主自然不得而知,自己父王、母后忽然对她避之不及,似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滑稽,她曾经也疑惑不已,后来吕后派来服侍她的老嬷嬷提到:“殿下还是别太聪明,偶尔藏拙也是好的,可别夺了公子的光啊。”

  此一言毕,姬蘅方才明白这一切的变故都是拜那痴儿所赐,她原就不喜蠢笨如猪的兄长,却碍于身份事事都要迁就他,而今却因为自己挡了他的光,却要让自己做个边缘人物?

  那位嬷嬷是个聪明的,自小便是太后遣来教导她的,原先只是辅佐琐事,而现在晋王、王后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无法近身接触,故而派遣太后应允的嬷嬷进行教导,自此,那位嬷嬷便成为了姬蘅往后的线。

  她明白自己对于王朝的威胁,靠着如此蠢笨的公子,莫说昏庸了,即便是因蠢笨败国也难说,又有一日他国知晓晋国的王只是一个痴儿,如何不让他国笑话,如何不被他国进犯,而又如何太平安康?姬蘅心中不平,她明明才是那个做君王料子,却不想因为自己为女儿身,处处受人制约,若是这样,那她便重新划分一下规则,反正这世间的规则每天都在变,她未曾不知,原是诸侯王的却能独霸一方,却能吞并其他地方而造一国,原是胜卷在握的江山长河,哪里不需要争,既无人开此先河,她便做个开山鼻祖。

  “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那人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公子斑,又恢复了清明。

  “怎么?”公子斑见她久久不语,嘟囔起嘴,一脸愤愤,道,“莫不是你不认同我!你同大姊是一道的!”

  姬蘅不理他的幼稚模样,只说自己想说的。

  “大姊?”姬蘅脸色堆满疑惑,又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公子斑,“方才见有一男子抱着大姊往前去了,你既是与大姊一道,可有见了?”

  听此一言,公子斑心中大惊,脸色浮现出意外神色,道:“瞧她如此神气!都是要嫁给秦王的人了,还与别的男子勾勾搭搭!”

  又换了一副小大人的神色,学着晋王老谋的声音,只道:“真是要把我们王族的脸面都丢尽了!”

  姬蘅见他如此动作,心中满意,脸色挂出一副委婉神色,又道:“大姊秀外慧中,哪里是那样的人。”

  知斑者,姬蘅也。

  莫不是说这两人明争暗斗也有几年了,虽也算不上是双方行为,比如公子斑是没这意识的,不过公子斑此人最是好面子,因为从小受人教诲,言谈间都是未来的王,九五至尊,地位崇高,自然是处处都要好,为掩人耳目,晋王、王后没少在背地里给他暗做成绩,可他这人偏自尊心极强,就是怕被人诟病,所以一旦败了下风,必会出言不逊。加之,因他是四子中唯一男丁,又是未来的继承人公子斑,故而事事特殊,其他三个姊妹只得甘拜下风,可偏大公主姬苑恃宠而骄,与他针锋相对,尤其这次,赛马场中本只一位魁首,却因为姬苑要多一位,公子斑心中不平,小孩子心性一览无余。

  “我倒要将此事告知父王、母后!”听姬蘅这么一说,似是为姬苑辩解,心中更是生气,公子尖驾马要往前去。

  姬蘅见状,不忘提醒道:“父王、母后如何信你?”

  公子尖闭眼,已示无奈,嘴里却道:“我是一定要同他们讲的!”

  “可你又没有亲眼看到。”姬蘅抛出一句,语气轻蔑。

  她自是知道公子斑听此一言,必会无中生有,孩童心性,还不好猜?

  “那人什么模样?”他问,一脸深思熟虑的样子。

  姬蘅略一思索:“长得很是魁梧,挺黑的,其他我并没有细看,毕竟他们共乘一匹马,速度太快,也看不清楚。”

  公子斑果然面色得意,心中暗想:父王、母后又不知道我看没看到,我说看到了不就是看到了!加上这一描述,死的也成活的了,哼,让你瞧不起我!

  他又抬头瞧了两眼弱柳扶风的姬蘅,还是觉得不可信。

  却没有忘记告知此事的姬蘅,心口不一。

  在他看来,姬蘅是属于大姊一派,若是她跳出来不承认这事,岂不是露馅?

  便补充道:“不过,三妹,你最好别说见过我!”

  姬蘅见他上钩,心下满意,却不忘挑逗:“为何?”面露疑惑,纯良无比。

  “若是你现在看到我了,我如何做第一!”公子斑急忙道。

  姬蘅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他又忙解释道:“那可是父王颁布的诏令,你莫不是要让父王为难不成?”

  “啊!”姬蘅假意震惊,又道,“兄长快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说罢,眼睛看向草垛,却似真的没有看到他一样。

  公子斑心中自得,见三妹如此纯良无害,心中感慨:果真说出父王名号,谁人都上道!

  公子斑心中畅意,准备扬长而去,心中妖物作祟,立刻就想去揭发大姊。

  说到公子斑,这人也不能算完全笨,不过心思不正,自然不会用到正途,故而别他人视作棋子,还正发挥了他的作用,此子心性顽劣,即便是坏水也只是小孩间撒泼打滚的游戏心性,他哪里又知道自己在其他姊妹眼中是什么简单模样,只仗着公子身份,认为理所应当,众姊妹亲族的反应,他可不在意,就想着太保同他常说的那句话:“汝乃天子,视为大王,九五至尊,众人皆拜。”

  如此,心下满意,也不过多在意。

  姬蘅继续向前走去,思虑颇多,公子斑不过只是局中一角,要把握好一局好棋,棋手哪里会有半点疏漏。

  姬蘅正想到若是公子斑真的大闹一场,当着秦王的面,父王、母后该当如何?吕太后那边又会怎样,忽又想到采芹代替姬焉赛马一事,虽与她来说已是毫无相干,她完全可以撇清自己的关系,不过二姊嘛,她与采芹之间倒是会有一层谁都无法捅破的窗户纸,不过公主就是公主,即便是她假传令信,也有千万种狡辩的机会,但姬蘅心里明白,二姊心思单纯,又极其爱逃避,遇到这样的难境,她只会偷偷躲起来,只是心中无地自容,也不知她会怎么选择。

  她明白,她留给二姊的选择不过只有一条,逃避,也就是妥妥的退出姊妹相争,她要的是权力,从来都不是姊妹情深,故而往后二姊就是想明白了,事实却已有定论,无论如何,她都是赢家。

  至于大姊,便要看天意了,看看那人是否守约,若是他带着姬苑殿中歌舞门客而来,那么今日的重戏便真的要开始了,棋局也是真的正式启动了。

  今日安排的歌舞放在末端,待到决出胜负,秦王出现,再观歌舞岂不乐哉,所有人都只知晋王深谋远虑,竟还想到了这层,殊不知此局亦是姬蘅把控,安排歌舞排序的虽不是姬蘅,却是一个与姬蘅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那人同她之间如影如霭,虽不为人知,却在局中起着大作用,待到诸君猜疑,那人便直直出现。

  她深呼一气,想到涉局仆从一一从她的世界消失,她竟还有几分惆怅,仰望天空,此时阳光已退,这一片顿觉阴霾萦绕,似乎是褪不去了。

  “姑母,这哪里要怪她,采芹妹妹好本事,竟夺得魁首,只怪公子斑跑得太慢了,回头让父皇给他换匹更高大的马才是!”刚疾驰回来的大公主姬苑气喘吁吁,见嬴政在侧,连忙柔声道。

  雅诺公主脸色难看,面对着的女儿采芹亦是面如死灰,却还是难掩美貌流露。

  嬴政满是疑惑,而此时动静已是闹得大了,晋王见那青衣公子驾马而至,随后便是大女儿姬苑,晋王虽面色凝重,却还是拉着王后的手向那处走去,只吕太后一脸哀愁,对着旁边服侍的宫道:“回去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宫人连忙搀扶吕太后准备离开。

  瑰美人见状,心中疑惑:怎的这就罢了,太后不在,谁又能真的处罚?

  瑰美人刚想去拦,却见从侧边进来一个美貌少年,少年一身洁白素衣,如似谪仙,美则美矣,让人心生荡漾,少年身后跟随一众男子,皆白衣长袍,长身玉立,仿若众仙人下凡,但见几个仆从模样的青年男子环抱管弦乐器,其间又有一美貌女子抱琴而来,指着人群中央那处,女子声音柔美,却清晰明亮,道:“诸位,便是那处台子,请稍坐静候。”

  走在最前面的美貌少年微微点头,便率众人朝那处走去,女子将琴递与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的仆从,便朝着宫官郎处走去,许是知会报备。

  瑰美人看得入神,旁边婢女小心翼翼唤道:“美人,我们可是要做些什么?”

  瑰美人应声反应过来,看向太后雅座,空空如也。

  嘴里呢喃:“从未见此男子啊,莫不是宫中新来的乐师?”

  甄美人观察瑰美人良久,见她目不转睛看得痴迷,以为她看的是那明丽女子,便款款走来,道:“妹妹不知罢,那女子乃是师旷之女诗诗,如今乃是掌乐坊的乐人之首。”

  瑰美人看向那名女子消失的方向,想来她已经进入室内。

  “诺……瞧那老者。”甄美人又道,顺手还指了指,“他手里抱的那把琴,可不是普通琴器,可是伯牙赠钟子期觅得知己之琴,如今在这六国琴中炙手可热,普通人此生难见。”

  瑰美人见状,却不以为然,她想知道的可不是那名女子与琴,此刻让她魂牵梦萦的是那白衣少年,如此谪仙之资,她当真未曾见过。

  甄美人见她似乎有些出神,也不与她计较,便叫婢女搀扶,道:“瞧你如此出神,我便不自讨没趣,我到王上那里看看……”

  他,是何人呢?

  这这边空气已近乎凝固,采芹一言不发,鹤偌公主面色凝重,姬苑面露不耐,嬴政不知所措。

  晋王携王后姗姗来迟,二人刚到,便见嬴政翻身下马,姿态潇洒,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嬴政向晋王抱拳,道:“侄儿来了舅父家,未提前与舅父说好,实在抱歉!”

  晋王见嬴政抱歉,心中感慨,忙去拉他,一脸欢喜:“秦王今日远道而来,寡人必要尽地主之谊,不想秦王却如此少年英才,姿态非凡,让人赞誉,实在是舅父怠慢。”

  说到底,这二人算不上同宗亲戚,只能说表亲,远了不知几房的表亲,据说是嬴政母亲的姐姐的表姊嫁给了先晋王,生下一子与现晋王乃是手足,不过那子是否还在人世就不得而知了,为缓解尴尬,嬴政才礼貌称他一生舅父,二人心知肚明,竟都不以为然。

  言明身份,众人都是一惊,深处前端的鹤偌公主连忙拉着呆滞的女儿跪地行礼,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跪地,就连马上的姬苑也不情不愿地下马行礼,道:“秦王万安!”

  嬴政一脸错愕,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孤只当游历,来见见长辈,诸位请起!”说罢,看着其中唯一一个同自己一般站着却矮了半截的晋王微笑,眼神又看向木讷的采芹,她似乎才回过神来,嬴政了然,初次见此情景的十三岁少女一脸茫然也是合理。

  众人起身,鹤偌公主却还是无奈神色看着女儿,直向采芹道:“好好想想你今日都干了什么!”又忙差侍从,道,“带她回去!禁足思过!”

  晋王一脸无奈的老好人模样,忙劝慰鹤偌公主,道:“阿姊何必如此较劲,不过只是个小孩子,她哪里懂这许多。”

  “王上可别替她求情,平日里胡闹就算了,今日秦王大驾,她却还如此冒失。”随即转向秦王,又是一跪,道:“还往秦王宽恕小女冲撞圣颜。”

  嬴政心中感慨:此母甚烦。

  如此琐碎一番,他都没搞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是同公主王子一块赛马,夺了魁首罢了,可这魁首即便不是她,他也不会多看姬苑一眼,此女从第一眼就无甚欢喜,只是厌烦,还用得着怪罪意气风发的小女郎么?

  嘴上宽慰:“无甚大事,既是你们家事,孤又有什么道理参与。”

  “是啊是啊!既是家事,哪里有让秦王插手的道理,妹妹果敢纯粹,姑母回头好好与她说说,不就好了。”姬苑一脸幸灾乐祸,言语中满是谄媚。

  嬴政背脊一凉,此刻哽哩小跑着过来,向秦王做了个手势,秦王忙向几位王室拱手,道:“失陪。”

  众人见这侍从模样年轻,腰上佩刀,却是一副简单江湖人模样,无甚特别之处,但又都心如明镜,能呆在秦王身边,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侍从?

  嬴政携哽哩朝远方亭边走去,立于厅前,竹树环绕,幽静无比,那边众人向此看了一眼,而后做无事状,哽哩靠近嬴政,小声道:小的刚才接到消息,楚国差人传话,公主大病。

  嬴政脸色微变,随机恢复平常,嘴角微微上扬,道:“那便更应该去看看了。”

  哽哩挠头:“殿下也不必如此卑微。”

  嬴政无语,却忽的满脸堆笑:“你懂什么?”

  温柔良善最是他,腹黑深沉也是他,哽哩不敢作声,只得以笑还迎。

  却在此时,嬴政转过头来,准备向回走,却见几个侍从带着那红衣女郎从朝这边而来,嬴政恍然,女孩身后跟着好几人,她走在前方,一脸凝重,如同雁群不惊。

  路过嬴政身旁,她朝他看了一眼,只那一眼,嬴政依稀记得那女孩眼如混水珠玉,清透怡然,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她脸上露出的两道微弱泪痕惹人爱怜,还是因为觉得她眼中流露的好生委屈,总之,那张脸,他记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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