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一个暗卫。
对,没错,是暗卫,传闻中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暗卫,是经过层层筛选只忠心于主子的暗卫,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
他们的主子是谁?是天下的主,是我朝皇帝。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无论是谁,他们都可诛之。人皆知暗卫忠心于皇帝,自我朝建立以来就如此。人皆惧暗卫,他们总在黑夜出动,宛如鬼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我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身上没什么特殊的优点,只是自小便与其他姑娘不太相同。
别家姑娘在学习女红时,我在打铁。
别家姑娘在学习乐器时,我在打铁。
别家姑娘在学习绘画时,我在打铁。
总之,别家姑娘在学习琴棋书画,我在打铁。
倒不是因为我家境贫寒,我父母虽算不得特别富裕,但也不至于贫穷。
打铁,只是兴趣使然。
听说我幼年抓阄时,看着满桌的东西,毫无犹豫地拿起了桌子边的一把短剑。
周围的人都说我长大会成为侠客浪迹江湖。
事实证明,我只喜欢打铁。
娘亲时常忧愁地摸着我的头,叹息道:“兮儿将来可怎么办啊?”
我目光坚定,望着没打完的铁。
“我要成为十里八村最好的兵器匠!”
娘亲手一顿,“也好,兮儿有此志向,我便支持罢了。”
街边的小贩头发愈发苍白,我家门前的柳树也越来越粗壮,我都环不过它来了。
年岁一日一日增长,我却早已放弃当初的梦想。
在及笄礼上铸出第一把剑后,我就再也没有再铸过什么兵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是我长大了。
我就是对打铁没了兴趣。
于是我拿起了女红,练起了琴棋书画,待嫁闺中。
只是可惜吴家女儿盼兮年幼喜好打铁的威名早已名扬这附近的十里八村。加之礼教约束,我平日也不爱出门,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吴家的姑娘相貌丑陋虎背熊腰力大无穷的流言,以至于及笄礼后,竟无一人上门提亲。
我照着镜子,听着外堂父亲怒吼:“胡说!兮儿自幼眉眼清秀,温柔可爱怎么到外边那就传出个这么个流言。”说着越想越气,拎着大刀就想往外冲。
我和母亲连忙拦下,哄了好一阵才哄好父亲。
母亲对外边的谣言不恼不怒,我也是。
母亲曾对我说:“兮儿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只要是做自己想做的,爹娘都会支持你。”
我深以为然。
记得初次见到祁安是在一个乌云遮月的夜晚。那夜,我刚回到房间还未点上蜡,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问我怎么感觉出来的?
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有感觉不。
一只手捂住了你的嘴你有感觉不。
满屋子血腥味你有感觉不。
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难不成我一待嫁闺中的女子今天就要死在这闺房不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刀的主人就倒在地下了,我壮着胆子点起蜡,看着面前的男子陷入沉思。
完了,这要是传出去,我更嫁不出去了。
父母者,人之本也。
我果断的把爹娘叫起来一块处理。
娘亲谨慎地用帕子擦了擦那人脸上的血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向后倒去,吓得我和我爹赶紧扶住她。
“嗯,帅。”
我和我爹:。。。。。。
当天夜里娘亲带着我们破开郎中的家门把郎中“请”了过来。
郎中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给那人把了把脉。
“此人只有有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待我开几副方子,坚持服用,不日便可治愈。”
郎中松了一口气,我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我们的九族都松了一口气。
原因无他,这人身上刺的刺青实在太明显。
除了隶属于皇帝的影卫,天下找不出其他刺这个图案的。
一旦被人发现直属于皇帝的影卫死在我们家,结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朝对于这种事采取的是过错推定原则。
若是能证明这影卫的死与我们无瓜,这还好,若证明不出来,恭喜你,九族同庆了。
还好,那个人在第二天就醒过来了。
那时我正调好膏药,愁着怎么给他抹上去。
我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现在还要扒人家衣服实在是。。。。。。唉。
一转头,我就跟那个人对视上了。
我脸一红——激动的。
揣翻椅子蹦地老高窜出去大喊“那人醒了!醒了!!咱们的脑袋保住了!九族的脑袋都保住了!”
我爹娘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进来,像对待自己亲儿子似的左看右看,最后相拥而泣。
那个人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对着此景,他只是淡淡地一挑眉,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的蝴蝶刀。
望着目前全场最冷静的我问道“姑娘可曾看到我的刀。”
我刀呢?
我闻言,非常真挚诚恳地捧着一把已经破烂不堪的刀双手奉上。
他把玩蝴蝶刀的手停住了,屋子里也安静了,我们都安静了。
他记得昨天晚上他的刀好像只是有一个缺口。
我觉得我还能再挽救一下我九族的脑袋。
“要不,我帮您回炉重造一番?保证您的刀。。。。。。”我顿卡了一下,恨不得扇死自己,我都几年没铸过兵器了,那点手艺怕是早就忘了。
那人久久不语,抚摸着那把刀。
“不必了,祚安此番已是劳累你们。”说完便什么话都没有了。
做皇帝的暗卫,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惜字如金,作报告一定要精简,切不可像那些大臣一样华丽辞藻。所以暗卫大多是少说话多干事的风格。
我一眼看出这人性子实在冷淡,也不喜多言,便拉着爹娘出了房间,把膏药留给了他。
但是心中实在为我九族的脑袋担忧,毕竟那把刀变成如此的根本原因是我亲爱的娘拿着它砍了郎中家的门,由于我娘刀功实在不好,宝刀不趁手,Duang,破破烂烂了。
我带着爹娘的鼓励再次迈入房间。
万万没想到那人正在上药。
可恶,为我的莽撞自罚一杯。
那人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目光瞥了过来。他的眸子阴沉,实在是可怕,霎时间我觉得我掉入万丈深渊,面前就是阎罗殿。
但是也只得鼓起勇气。
“我。。。额。。。虽然但是,我不是故意进来的,额。。。。”我把手里边的剑双手奉上,“这是我自己铸的剑,自知比不得您那把宝刀,也知道您是用刀的,但是。。。您先凑合着用吧。”我眼睛一闭,脖子一横,不管了,先奉上再说。
那人也没犹豫,直接就接了我的剑,挑起我的下巴问。。。啊不是,更像是陈述句:“我有那么可怕吗。”
是的,你有。我的心里话呼之欲出,但是剑锋直指我的喉咙,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呜呜呜爹!娘!救命啊!
那人皱了皱眉,虽然他长得是真的好看,但是不影响我怕他。
看着我都快哭出来了,他一抖,剑掉了。
他好像有点慌乱,急忙捂住我的嘴。
“你别哭,我明早就走。”
我被捂地差点喘不上气,连连点头。
他果然信守承诺,第二天一大早,人去房空,桌子上留下了一些银两。
爹娘和我相互对视,如释重负。
第二次见到祚安是在京城的一座茶楼里。
关于我那亲爱的爹娘突发奇想出来游山玩水这件事。
话说我们家真的有那么多银子够我们游山玩水嘛?
我娘走到一半突然想吃茶,这必须满足啊,于是我们随便挑了一家茶楼打算休息休息再出发。
很不巧,刚落座往旁边一瞅,哦吼。我当时就想拉着爹娘换家茶楼。
话说你们暗卫很闲嘛?!
我悄咪咪地告诉娘亲先前那个暗卫就在我们旁边这件事。
不巧,他耳朵似乎很灵,居然转头朝这边看来。
我和娘亲出门为了防风沙什么的,都带着面纱。我内心祈祷那个暗卫没有看到我们。
到最后我爹终于意识到旁边的不对劲,他已经给我们全家人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于是我爹拉着我们就跑路。
我们像是落荒而逃。
只是跑的时候,我回头一看,那人像是要说些什么,只是到最后也没追来。
第三次见面,是在我家中。
哦,真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环境。
我一睁眼就看到窗边跪坐了一个大帅哥,姿势帅气,气场强大,眼神冷漠。如果忽略我刚起床,衣冠不整的话。
我吓得连连后退,却发现后边只有墙,已经无路可退,正要大叫喊来爹娘,我又被他捂住了嘴。
他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姑娘你别害怕。”他拔出腰间别的剑,那把剑断的就剩一半了,他语气带有一点歉意,“抱歉,我不小心弄断了。”
我痛哭流涕,大哥,你就算弄断一百个我都不敢对你有意见啊喂!
但是一想起那是我铸的第一把剑我就伤心,第一把剑啊!
那人见我哭成这样,说话更急了点。
“姑娘莫哭,祚安会对你负责的。”
“啥?”
我立马停止哭泣,一脸难以置信,哦!爹!娘!救命!我一定出现幻觉了!有男子说对我负责!那个男子还是暗卫!
还有,你是怎么一脸冷漠,凶神恶煞地说出这话的!
看我有点呆愣,那人更急了,说道:“请姑娘放心,祚安定不会辜负姑娘,我已打听过,姑娘赠我这剑是及笄礼时所造。。。。。。”
我朝习俗,女子在及笄礼时应拿出一件东西作为信物,日后遇见心爱的男子便可赠与对方以表心意,当年我痴迷铸剑,便在当日铸成这剑当成信物了,这么多年未提及我早已忘了这事,只是第一次遇见祚安的时候太慌张不得已把这剑献出去。
OMG,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我欲哭无泪就差给他跪下了。“不用,不用对我负责,真的不用了!谢谢大人!”
“你还是怕我。”他用的是肯定句。
“大人,您不要一脸冷漠一脸凶神恶煞地说出这些话啊!”
他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皱起了眉头。
“一脸冷漠凶神恶煞?
“我当真这么可怕?”
我冒着九族被诛的风险点了头,对不起,你真的很可怕。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断剑,看向远方。“也罢,是我过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无限凄凉,鬼使神差的,我说了句,
“其实。。。你要还需要什么兵器。。。我可以帮你打。你也不必对我负责,只要付我银两就成。”
他转过身与我对视,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没有看见他眼底的欣喜。
“成交!”
那一次,我知道了他的全名,张祚安。
“我叫吴盼兮。”
“很好的名字。”
第四次见面,不出意外还是在我家中,只是。。。。。。
我瞅着眼前的碎刀陷入沉思,祚安尴尬地咳了一声。
“盼兮姑娘还是帮我铸把剑吧。”
我看出来了,有的大人真的只是表面高冷。
第五次见面,地点不用说了。
我把新铸好的剑交给祚安,上边刻了他的名字。祚安见了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我十分真挚“名剑当有主。”
这一次很不幸,我亲爱的娘亲撞破了我们的秘密。
说是那是快,说是那是巧,祚安刚收起剑准备施展轻功离开,我妈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了。
直接被吓坏了。
我连忙给祚安使眼色,祚安帮我把娘亲扶到床上后才溜了。
第六次见面,祚安带着彩礼来的,很丰厚的彩礼。
我爹:。。。。。。?
我娘:。。。。。。!
十里八村:?????!!
我:??????????????
现在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我极其认真地对他说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言媒妁之命。。。。。。”
未等我说完,我亲爱的爹娘非常满意的点头表示支持我们俩的恋情。
等等,我啥时候跟他有恋情了?
还有媒妁之言呢?!
祚安歪头看了我们村有名的媒婆一眼,媒婆瞬间后背冒汗,直点头同意“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姻缘了。”
祚安笑了笑,这是我见过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他拉着我的手,问我愿意跟他成亲吗。
我想了想,这么帅的夫君我又不吃亏,于是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