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隐（3）

幽暗的巷子里飘来三两张白纸，渐渐地，四面八方来的白纸汇聚成了一个女人的半张脸。

她跟着两人许久，从南面的书店到北面的服装店，最后到了眼前的丸子店。

蓝发金眸的女人面无表情，盯着店里坐着的两个身影。

“你真的觉得粉色适合我吗，我喜欢紫色多一点哎……”

“你的头发是红色的，红色配紫色的话，容易显得浑浊，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发色难看……”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小南安静地听着。

“还有那个书店老板，我明明成年了，凭什么把我从成人区轰出来！我还想看《亲热天堂》里写得什么呢……”

“说明你长得年轻嘛……说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往成人区的男人堆里一站，都不会害羞吗……”

“女人也是人啊，谁规定女人不能看皇书……”

“小点声、小点声啦……！”

没营养的对话。小南却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微微朝前站了写，想听得更清楚。

“你真的好受欢迎啊。”新月看到一位姑娘在看到见一后，红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和同伴窃窃私语。几乎每经过一个地方，见一漂亮的容颜就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老少皆宜也就罢了，好像还男女通吃——她手里这串红豆丸子都是店员小哥看在见一的面上多送的。

新月忍不住感慨：“长得帅真好。”

“你明明也很漂亮啊，而且，你看着和三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见一打量着新月，对方努努嘴，似乎有些不满意他的话：“真的吗。”

“抱歉！女孩子是不是会喜欢听到‘更有女人味了’这种话多一些？”看她神色不快，见一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年轻青春……时间是不是不在你身上作用啊，新月。”

新月看看身边的男人。时间加上旅途的历练让他显得更加成熟，初见时见一说他二十出头，那如今应该二十过半、正值一切身体机能达到巅峰的年纪，原本还带着些许青涩的眉眼轮廓分明起来。

他似乎更高了，过了二十的男人还会长个啊。

新月这么想着，又打量起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三年来一点个头没长就算了，反正身高也不是她的追求。可五官也一点没有发展，仍带着十七八岁独有的稚气。

别人“女大十八变”，可在她身上好像连一变都没有体现——得，这具身体看来二次发育失败了。

时间仿佛真的在她身上静止了。

“可能是吧……”

“别难过嘛，永葆青春可是所有女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高兴点。”看她无精打采，见一安慰，“你或许就是别人梦寐以求的‘逆龄生长’体质哦。”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和我理想中的二十一岁有点差距。”

上学时她曾经想过，21岁的自己应该是个怀揣课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和同学一起欢声笑语走进教室的大学生。

她应该化着妆，背着小包，把自己打扮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自由和活力是她的名字——

花开的二十一岁。

光明的二十一岁。

应该是这样才对，绝不应该是顶着张好像未成年人的脸，在这个连太阳都见不到的地方吃丸子啊！差距也太大了！虽然丸子很好吃……

新月兴致阑珊地叹了口气，见一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笑意便挂到了嘴角，在新月耳畔轻声说“跟我来”后起身要走。

温热的呼吸吹得新月耳根一红，抬头便看到男人白皙的脸上散发的温柔光辉，让她想也不想地跟着起身，鬼使神差地拉住了对方似是有意在等她跟上的左手。

隐在巷中的女人也悄声化作纸片跟上，停在了他们所到的店外。

花店？

小南等候片刻，微红着脸的少女终于捧着一束花，和男人一起从店里走了出来。

大概是收到了鲜花的少女过于害羞，这次说话的声音格外小，小南听不清二人的对话。只看到新月低着头，甚至不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而对方却只是温和地笑，微微俯身好听清新月说的话。

最后，看天色已晚，两人终于告别。

新月先走，男人站在店门口目送，直到少女有些踉跄的背影消失，二里目见一才不舍地看看转过身——

看向了小南曾隐身的、如今空无一人的方向。

“雨隐的人吗……”

“外村的人吗。”

“嗯。”

解除了纸分身的小南皱了皱眉，一边施行封印一边外出监视耗费了她不少体力：“男人，高个，绿色长发，皮肤很白，长相漂亮，似乎和新月曾经认识。”

角都的眼睛微微朝她的方向一刮：“名字是不是叫见一。”

小南摇头：“她没喊过那个人的名字。”

佩恩看向他：“你认识他吗，角都？”

“先前在茶之国，新月从飞段身边逃走后，就躲在那个叫‘见一’的药剂师家里，也是个绿色头发的高个男人。”

“茶之国的人来雨隐做什么，嗯。”

“当观光客体察风土民情吗。”

白绝的猜测看来不合在场众人的心意，和见一正面交锋过的角都忍不住开始疑心，似乎当年那腔怒意再次被唤醒：“看来还是不能放她一个人。”

大概也担心组织的情报泄露，佩恩当即转头问小南：“他们两个做了什么。”

小南犹豫了一下：“买衣服。”

“啊？”

她没有理会飞段的质疑，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着不合时宜的实话：“吃丸子。”她想了想，没把还去书店成人区说出来，“男人买了束花给她，现在她回到基地了。”

所有人都将信将疑地看着小南，最终是鬼鲛的嗤笑声打破了沉默：“小情人在约会呢。”

佩恩问她：“没继续跟着那个男人吗。”

“他注意到我了。”

“不赖呢。”白绝甫一夸完，黑绝就伺机问，“需要我去调查一下吗……”

沉默片刻后，佩恩点了点头。

“看来需要加快些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