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尾捕捉前夕（4）

新月以前学过点高雅艺术，比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但现下是白天，这句话的“明月”改成“艳阳”，用来比喻眼前景色就合适多了。

水潺潺流过，她把手探进水中，微冷的温度一下子窜过全身，刺激着她的脊背。她收回手，低头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最后又把焦点聚集到湛蓝的水本身。

水蓝色，很像星河的头发。她这么想着。

她并非没在过往的任务里见到骇人的场景，甚至比刚才更惨烈的也见过。但一个人像刚才那样，在自己面前身首分离，或者说确实地死在了自己面前——除了星河的死，这应该是第一次遇到。

只要想到“星河”，哪怕时隔几年，当时的场景就和放ppt那样一张张重演。以至于她在看到男人的死相时，忍不住将他和星河死前的笑容重叠，恍惚间，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火场，回到了绝望面前。

以至于她消化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也因此，这次的赏金任务，不在状态的她便被排挤在外，而前往此地的余下路程，也是飞段扛着她跑完的。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杀伐的嘶鸣。片刻后，和那首诗的尾联一样，“万籁此俱寂”，惟有不断朝此地靠近的两人发出的脚步声。

新月用青岚感知了一下，是角都和飞段的没错。在两股查克拉漫步到自己身后时，她回头，看着提着四具尸体的角都，忍不住想吐槽“你是尸贩子吗”，但想到对象是角都，还是收回了话语。

经过刚才一出后，她更加不愿意和角都说话了。

过往的遭遇和早起的不悦她还没消气，现在又骗她说问出情报就放人，结果还是把人杀了——虽然新月早有预感他会食言，只是没想到角都出手这么迅速，她连帮男人挽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还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她开始合理怀疑角都是来给她叠debuff的。

蒙面男人看她欲言又止，平静地把所有尸体都往她面前一扔：“你来搬运。”

看着眼前的四具尸体，新月很不乐意：“这么多，我怎么搬。”

“刚才还能骑着镰刀在天上飞，这会儿就不能骑着尸体飞？”

“我他妈，我又不是湘西赶尸的！”

“湘西？”角都顿了顿，“那是什么地方。”

新月想解释，但一想湘西这个概念似乎不适用于这个世界，便又别过脸抿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角都似乎想说什么，但开口却是威逼了一声“快点”。

少女一边恨着一边屈服了——

为什么还没到角都死的那段啊！我要把他往鸣人的螺旋手里剑上推！推他妈十次！

同时控制四具尸体飞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四个体重不轻的男性。索性草隐村的换金所离得不远，加上走的是顺风路，否则新月真得现学赶尸人的手段让尸体诈尸，才能完成搬运工作了。

换金所在一栋废楼的地下室。

角都前脚刚打开地下室的暗门，后脚就听到身后传来东西沉重的落地声。他回头，看到新月被掉落的尸体压在了下面，而飞段正在乱笑着帮她把上面的尸体移开。

角都看看自由落地的四具尸体，奚落的话语在空荡的空间里回响：“我告诉过你别花太多查克拉赶路，所以现在查克拉才会不够。”

“那查克拉也不是用来搬尸体的吧！”新月忍不住抬高了分贝，爬起身拂去身上的灰，“而且，它们掉下来也不是因为我查克拉不够，那招是有原理的，就……”

新月这招忍术的原理，是通过把风遁查克拉依附到目标物体上，与气流产生某种共鸣或互斥，从而达到类似于“飞行”的效果。但有个决定性的发动条件，就是需要周围有足够的风。

像在这栋几乎没风流通的老楼里，苦无手里剑这种小东西还能控制，但四具重量这么大的人体——还是借辆平板车来拖比较省时省力。

新月正张口想解释这些，但最后又觉得和他说了也纯属浪费精力，喃喃一句“算了，你也不会想听”，便回身费力地拽起其中一具尸体，朝大开的地下室门走去。

角都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红发——

不继续解释吗。

他瞥见飞段正用镰刀捣弄地上的死人，走过去捏住了他的刀柄：“如果等下认不出他的身份，我就把你杀了填补他的空缺。”

没理会飞段愉悦的挑衅，角都将余下三具尸体轻松拽起，朝地下室走去。

新月还在前面和那体重最轻的传教尸搏斗，抬眼看见角都一只手就拽着余下三人的后衣领轻松走来。她猜大概又要被骂“废物”了，不想角都经过她身边时却一言不发，只用空着的手把尸体拉去，自己拿上了。

这间换金所的尸体全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进去就是浓重的消毒水味。穿着白大褂的老板是个像某种科学怪人的老头，一看到角都提着这么多赏金进门，眼里立刻爆发出某种兴奋的光芒朝他飞奔。

角都示意：“先把钱拿出来。”

浸着蛇蝎蜈蚣的玻璃瓶摆满了生锈的铁架，周围的布置和老板怪异的举止让新月哆嗦一下——这里好像大蛇丸的实验室啊。

“对、对，就是这些人，老爷。我为您算钱。”老头在确认了人以后，念叨着开始挨个加上通缉令上的金额，“两千万两，加一千七百四十万两……一千五百万，然后是一千八百五十万……呃，是，是五千……不对，是六千八……”

“是七千零九十。”看着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头，新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帮他说出答案。

角都显然觉得这么快得出的答案不可靠：“别信口胡诌。”

“啊，对的，老爷，是七千零九十。我给您去拿。”身后的老板也拨着算盘算完了，悠悠回身去找赏金。

角都再三确认金额没错：“你算得这么快？”

新月一脸不屑：“这很难吗？”亏你还是财务总管，速算这么差？

她看着拿到了钱准备开点的角都，拉了拉飞段的衣袖低声道，“前辈，我们先出去吧，里面味道好难闻。”

“不行。”飞段还未回应，角都就幽幽制止，“他可以出去，你给我留下。”

“为什么啊！”

“怎么，你想跟着他……”角都冷笑一声，“然后再逃一次？”

“我不会跑的。”新月感觉自己额头上某根血管剧烈跳动起来，她看看对方轻佻的神情，加重语气道，“真、的。”

“你说的话不值得我相信，小鬼。”

她看着开始哗哗点钱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掐死的是自己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