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邝露，这一阵子辛苦你了。”润玉叫了邝露到七政殿，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皱着眉头说道，“可要本座安排旁人帮帮你？”

“不用的，陛下，”邝露笑着看向润玉说道，“陛下可是有事要吩咐？”

“不错，上次大婚，花界诸位芳主都未能出席。”润玉挂着笑说道，“这一次，我希望她们全都能前来观礼。邀请她们的喜帖我会亲自书写，你去帮我寻一些上好的澄心堂纸前来。”

“是。”邝露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领命退下便让人去找澄心堂纸，看着下面送来的纸，她一张张亲自上手挑选，就连卫儿都打趣她，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大婚了。

“再胡说，我便真的将你扔到下界去。”邝露将药喝完，递给她说道，“下去吧，我再挑一挑，好给陛下送过去。”

“是。”邝露看着桌子上各色的澄心堂纸，想着卫儿的话，她的大婚？她就是将这当成是她的大婚在准备，处处精细，陛下是天帝，这样的事自然要更精细才行。

“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呢？”太巳仙人找了几天终于看着他这个宝贝女儿了。

“爹？你怎么来了？”邝露看向他。

太巳仙人看着她难看的脸色，说道；“可是因为陛下大婚在即，你这才将自己弄成了这样？”

“爹，怎会，陛下大婚，了解了他一桩夙愿，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邝露笑着说道。

太巳仙人看着她强颜欢笑，无奈的说道：“这儿又没有旁人，你在爹面前何必说这些场面话呢？这先帝呢，是个多情的种子。而今的陛下是个痴情的种子。在他的心里啊，只有水神，任何的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你何苦为他付出这么多呢？他最多就是把你当成他的属下，一个得力的属下，你这又是何苦呢？这到最后，若是他，”

“爹!”邝露看着他说道，“你女儿又不是傻子，我当年花了两千年的时间，一瓢忘川水都忘不掉的人，他就是我的劫，躲不过去的。”

“你这，”太巳仙人也知道她游荡人间两千年，说是要顿悟历练，却原来是为了他，“你怎么就不早和爹说呢？你早说，爹为你想办法了，你怎么就，”

“哎呀，行了，爹。”邝露看着他说道，“如今陛下已经大婚了，我等陛下大婚结束就决定去游历六界了。没准过两年还能给你拐个女婿回来呢。行了，您别烦我了，我这就先去忙了。”

“你站住，”太巳仙人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就放下了？真的不念着陛下了？当真等陛下大婚完毕，你就请辞？”

“当真。”邝露抱着一叠澄心堂纸离开，她至多撑到陛下大婚结束，十四日她与冥王的五年之期就满了，十五日，陛下大婚，她想得很好，十六日，她便向陛下请辞，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了此残生。

死后魂入冥府，冥王自会将她未尽的天命仙寿为陛下续上，虽说补不全陛下缺失的一半寿元，但是总胜过没有。

听闻冥府有阴差，将灵魂卖给冥王，冥王可以满足她一个心愿，她已想好了，一千年雷刑一过，她就去当个阴差，用她的灵魂换来寿元给陛下补上，她要他万载长生，一统六界。

太巳仙人看着邝露这般爽快的答应，直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不过他的小露珠既然说了，等大婚后就离开陛下，那他不如直接先去和陛下将这事说死，省得她反悔。

太巳仙人一想好，立刻就去找了润玉，可不能给邝露反悔的机会。

“拜见陛下，小仙此次求见，是有个不情之请。”太巳仙人坐在润玉对面，说道。

润玉倒了一盏茶递给他说道：“太巳仙人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陛下，小女邝露跟在陛下身边已有多年，如今也算是有些阅历了，”太巳仙人说着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润玉的脸色，见他并未动怒，这才继续说道，“也许如今，也该让她离了陛下身边，到别处去历练一番了。”

润玉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垂下眼帘，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这应该是他和锦觅定下婚期后第一次冷脸。

太巳仙人看了一眼润玉说道：“况且现在邝露的年岁已经不小了，我作为她爹，总希望她今后觅得一门如意的亲事不是？”

润玉看了一眼太巳仙人，低头理了理衣袖，看着身上的衣饰，这是邝露亲自挑选的，从前在璇玑宫时就是如此，她总会提前帮他配好第二天要穿的衣饰，晨起也会为他束发、更衣。

即便如今她成了上元仙子，事务繁多，每日送来的衣饰仍旧是她提前查看过，准备好了的，花样款式样样都合他的心意。每天也是她按时来叫他起床，为他换下衾衣，换上朝服或是常服。

仔细挑着那些只有细微差别的发冠，梳理好发髻，理顺他身后的每一根发丝。

他看了一眼太巳仙人淡淡地说道：“大婚过后，我会在天界为邝露寻一门，最好的婚事。至于她的去留，”润玉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我会让她自己选择，如此可好？”润玉心中暗想，她立过上神之誓，断不会离开本座。

“好，如此是再好不过的了。谢过陛下。谢过陛下。”太巳仙人站起来拱手行礼道，“那老臣就便叫人来将小女的东西搬出这璇玑宫吧，免得陛下大婚之时，忙乱。”

“什么？”润玉嘴角的笑容迅速消失，看向太巳仙人，“太巳仙人方才说什么？什么搬出璇玑宫？邝露何时说过要离开？”

太巳仙人立刻说道：“老臣来之前就问了邝露了，毕竟，陛下大婚在即，邝露这么一个女孩子住在陛下宫中，这天后娘娘难免心有介怀，邝露也是答应了的。还说等外出历练两年要给老臣拐个女婿回来。

如今，陛下也答应了，那正好，宜早不宜迟，总不好拖到天后娘娘住进璇玑宫，邝露再搬，这多少有些，好说不好看。”

润玉脸上一片寒冰之色，看着太巳仙人说道：“历来天后都是居于紫方云宫，与邝露住在璇玑宫有何瓜葛？而且此事，本座说了，让邝露自己选，她要走要留，让她自己来和本座说。”

太巳仙人也察觉出来了润玉的不悦，他似乎并不想邝露离开，可是这既不娶她，又不肯放她走，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陛下，”两人正僵持这邝露带着一叠已经挑好排好的纸过来了，“陛下，看看这些纸可满意？都是上好的澄心堂纸，邝露每一张都试过了，纸张厚薄也合适，云彩花多且匀，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都是顶好的。”

润玉看着她笑着和他说着那一叠澄心堂纸，全然没有提及离开一事，心情缓和下来说道：“你选纸制墨向来是好的。”

“陛下怎么了？何事不开心？”邝露见他冷着脸，有些奇怪，这段时日他几乎时时都是开怀的，嘴角的笑就没有消失过，怎么今日这般生气？她看了一眼一旁的亲爹，心中瞬间过了许多可能。

“本座听太巳仙人说，你要搬出璇玑宫，离开本座外出历练一番？又提及你的亲事，”润玉盯着邝露问道，“这天界英才济济，你若是有中意之人只管告诉本座，本座定为你促成一桩好姻缘。何必你外出游历找寻？”

“陛下，”邝露看着润玉的脸色说道，“陛下的心意，邝露是明白的，是何结果，如今邝露，也算是看到了。说实话，邝露眼下没有婚嫁的心思，只是，陛下的心思我既明白，自己走，总好过来日被人赶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