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上醒了？卫儿这就去告诉陛下。”卫儿欢喜地说道。邝露坐起来，说道：“不必了，陛下此刻应该在陪水神仙上，你不必去讨这个不痛快。”

“仙上，陛下，陛下也是在意仙上的。”卫儿说道。邝露看着手腕上的人鱼泪，说道：“他在意的是他封的上元仙子，是给予信任的臣子，你叫人将这里打扫干净，我出去一趟。”

“仙上，您的身体还弱着呢，眼下不能出去啊。”卫儿拦着她说道，邝露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此刻也不过就是比凡人好上一些，只是披香殿主事一事事关重大，陛下既然这般信任她，那这件事她必须亲自去解决。

“休要多言，我的身体自己有数，你赶紧将这里打扫干净。”邝露看着自己身上满是鲜血的衣裙，手中结了一个花结，可是眼下她居然连变换一身衣物都做不到了。

这般想着她更是焦虑，变幻之术也只比腾云驾雾之术略高一层，她如今竟也完成不了了，可见她这实力受损并非岐黄仙官虚言，幸好眼下陛下准许她出入省经阁，待她忙完此事即刻闭关，想来也能弥补一二。

她匆匆赶往披香殿，“上元仙子来了，坐吧。”邝露看着安坐在殿内的修竹，踏入披香殿说道：“今日披香殿有人闯入，你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酒？”

“上元仙子，就算是凡人，这死之前，还讲究做一个饱死鬼呢，仙上不如坐下来一起尝尝我这酿了两千年的青梅佳酿，这酒，当年是为仙上所酿，今日有仙上陪我共饮一盏，也算死得其所了。”

邝露看着他说道：“我并不想杀你，陛下也并无杀你之心，我自会将你交给缘机仙子，由她安排你入世历劫，待此事事了我自会重新点化你。”

“上元仙子有心了，坐吧，”修竹看着她释然一笑，说道，“这青梅酒当年还是你送我的那一篮青梅酿成的，如今想来，当年，我便不该带着你去那落星潭，更不该让你看到那一尾白龙，误了你的一生。”

“修竹，过往之事，念之无易。来不及了，你还不快点收拾一番跟我走。”邝露说道。

“不用了。”修竹一仰头，将杯中的酒悉数饮下，看向她说道，“露儿，你的情缘，虽在此界，但是终归是情字伤人，今日我赴死，再见不知是何日，你千万保重自身，天帝的心里到底是没有你的，他不爱你，你总要多爱自己一些。”

邝露看着他，说道：“修竹，你？”

“呵呵，小露儿啊，我这便上路了，你还是转过身去吧，免得污了你的眼，再吓着你。”修竹转着手中匕首嬉笑着说道，邝露见他手中的匕首，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间，果然空空如也。

“修竹！”邝露看着他，慌忙伸手说道，“那不是寻常兵器，你快将它还给我！我素知你爱玩闹，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先水神之事自从先天帝太微离世那时起，你就该知道已经是解释不清得了，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了你，你别胡闹！”

修竹看着她那焦急的神色忽而笑了起来，说道：“你呀，就是这般心软，来日，你是会吃亏的，若是这堂课你早晚要上，那就让我做你的第一份答卷吧。”

“什么？”邝露看着他走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修竹却一把拉住她，握住她的手，将那匕首的柄端放在她手中，说道：“你历劫多次，总是去不掉这一分小心翼翼的怯懦，殊不知，为君为帝者要的从来都是果断刚强，这世间情深不寿，帝王之爱更是不可取的，小情小爱，是孽，大爱，则是无爱，你以后是天帝的左膀右臂，往昔的陪伴是不够的，你总要成为他最好的刀，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他，邝露，若是你的手终要染上鲜血，就让我做你刀下的第一人吧，起码这个开始是好的。”

说着拉着她的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邝露看着修竹，拼命地想要挣开他的手，眼中不知是害怕还是难过，泪水盈满眼眶，滑落脸颊，“修竹？”“别哭！回去复命吧，经此一事，你便是他的心腹，他自会更加信任你，真不知你为何会爱上他？任他伤你千百回，你就是记不住，真是记吃不记打，罢了，以后自有人管教你。呃！”

他推开邝露，跪倒在地，说道：“傻站着做什么？你那天帝陛下怕是要来了，还不赶紧走？”

邝露看着修竹，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润玉和锦觅到了殿中就只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经绝了气息的修竹，润玉看着修竹身上明显的伤处，和那满地的鲜血，约莫也能猜到方才定是邝露来过。

看着倒在地上的主事，他不动神色地伸手将他的残魂收入释灵袋之中，安抚完锦觅，便去了后殿。

“参见陛下。”卫儿端着一盆水过来，见到润玉匆忙俯身行礼，“起来吧，你下去吧。”润玉看着那一盆水便明白了，他直接推门进去，就看到邝露穿着一袭碧色的衣裙，呆呆的蜷缩在凳子上。

那染血的匕首扔在脚边，身上、脸上都沾染了许多血迹，浸满鲜血的右手还在发抖，他走过去，变出一盆水和净布，拿起沾了水的净布帮她擦去脸上和脖颈之处的血渍。

邝露看向他，默默接过布说道：“邝露失仪，陛下恕罪。”润玉看着她说道：“你与本座之间，不必如此，本座何时说过怪你？今日之事，你办的很好，本座知道，你与那主事有些交情，今日之事本座本不欲让你前去。”

“陛下，”邝露跪在地上低头说道，“邝露说过，愿意一生效忠陛下，追随陛下，死而后已，今日之事全是邝露当日未曾处理好，陛下不怪罪邝露已是陛下宽宥，邝露自知失职，还望陛下恕罪。”

润玉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邝露，叹息一声将她扶起来说道：“那本座也说过，你不用向本座下跪行礼，此次便算了，你是本座亲封的上元仙子，不必如此，这是那主事的魂魄，你送他去缘机仙子那里避避风头吧，等来日，本座再亲自点化他，让他重回天界，你不必于心不安。”

说着将怀中的释灵袋让她桌上，拉着她起来，在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