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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终)

叶罗丽爵冰之笔墨浅逝雪深

好在仙境很快恢复了平静,也给二人足够的相伴时光。冰公主自打将仙力传输给颜爵之后越来越虚弱,而颜爵每天都会留在冰晶宫陪着她。不过看着冰公主每日憔悴的面孔,颜爵时刻恨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的没有办法救她了吗……

       颜爵每日冰公主睡着后便会来到灵犀阁的藏书阁希望能够找到可以救她的方法。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

        他看着那本古书,上面写的方法是……

       颜爵看完后沉重地合上了书,神色凝重——

       他向着冰晶宫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进门,他就看见冰公主虚弱地躺在床上。他随着冰公主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冰川——已经所剩无几。想必,人类世界的状况也是不容乐观吧……

        她等不了多久了。

        颜爵坐到了冰公主的床上,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

        “阿冰,我们聊聊天吧!”颜爵望着怀里的冰公主,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舍。

        “好啊,你想聊什么?”冰公主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听说人类有一个节日叫做中秋节,在人类世界可以看见月亮,尤其是在中秋之夜那月亮更加美丽。算算日子,中秋节也快到了,阿冰,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好啊……”此时窗外的冰川又融化了些,冰公主叹了口气,“但是……我可能等不到了……”

       颜爵看着冰公主,双眸有一丝亮光闪过:阿冰……对不起,恐怕我要食言了……

        于是将冰公主扶起面对着他,颜爵温柔地抚摸着冰公主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阿冰,吻我一下可好?”

        冰公主看着他,看出了他眼神里的眷恋。自己时日无多了,这样也好。冰公主这样想着,闭上眼睛凑近了他的唇。

       颜爵扶着冰公主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也闭上了眼睛。

        此时冰公主突然觉得全身的力量在恢复,她和他的唇也在快速升温。她觉得不对劲儿。猛地睁开了眼睛,刚巧对上了那双琥珀色却眼含泪水的眼眸。冰公主感觉到了他的仙力在消散,想要推开他。可他的手却紧紧扣住她的头。

       她无法说话,只得用心灵感应与他沟通。

        “颜爵!你做了什么!快放开!”

        “阿冰,我寻遍了仙境所有的书籍,只有这个法子能救你……”

       书上所说:[若想使一位圣级仙子不再衰弱下去,需要另一位有着千年之力的圣级大仙子将自己全身的仙力汇聚到千年仙丹上再让其服下,便可使其不再衰弱甚至恢复如初]

        “那你呢?你会怎么样?”

        “我……”

        [而失去仙丹和毕生修为的圣极仙子,便会灰飞烟灭、消散在天地中……]

        “什么?你放开!你快放开啊!”冰公主的眼眶不知不觉集满了泪水。

       “来不及了,阿冰……只要你活下去便是我最大的愿望……我说过,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消失……宁愿搭上我的命……我们的缘分从几千年前就开始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仙境需要你,人类世界也需要你……”

        冰公主看着颜爵逐渐透明的身体,继续用心灵感应对他说着:“不……不要!你消失了让我怎么办?我把仙力再渡回去吧……啊?我们平分一起活下去这样总可以了吧?好不好?”冰公主拼命摇着头,却因颜爵的紧扣无法做大动作。

       她感觉自己眼睛里有东西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没有用的,阿冰……我已将仙丹用仙力碾碎已无法再进行二次传输……”颜爵苍白无力地微微一笑,但依旧紧紧扣着冰公主的头。

        冰床上印下了一滴滴泪痕。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哭呢……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要……不要!”冰公主试图再将仙力输送回颜爵体内,可是的确如他所说一般,无法逆转。

       原来,他眼中的不舍不是舍不得她消失……而是……舍不得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她……

         他的眷恋,是对她的诀别。

       “阿冰……莫要伤心,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看着你好好活下去……爱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对不起,我食言了,恐怕不能和你去看月亮了……原谅我,好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颜爵在和冰公主发完最后一次心灵感应之后便化作淡淡的绿光,慢慢消失不见……

       冰公主看着那浅绿色的微光逐渐飘散到窗外,伸手去抓却只是一场空。她用那颤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唇,她觉得脸上湿润润的……

       “颜爵……你回来啊!你回来啊!说好的和我一起去看月亮呢?说好要陪我到地老天荒呢?”她从床上跌倒在了地上,用手扶着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阿冰,倾我所有,护你周全,包括……我的命……

        阿冰,我的好——只对于你。

       阿冰,我们狐仙一族认准一人,便是一生……直到——地老天荒。

        阿冰……

        阿冰……

       他的话在她的耳畔一次一次的回荡着,她望着这座他们曾经一起生活的宫殿就不禁回想起曾经的美好,她的心……就如针扎一样的痛——痛得无法呼吸。

        “骗子……”

       她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冰地上,苦笑道:“原来……我是会哭的啊……”

        突然,她想到了些什么……

       他会在那儿等她的!一定会的……吧……

        她起身,跑到了花园里,哭喊着:“颜爵!你是不是在这里啊!你不要躲了出来好吗……我想你了……”她靠着一棵树紧接着又滑坐到了地上,喃喃道,“你出来啊……出来啊……”

       她看见了身旁的那只冰雕狐狸。这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啊……她歪头望着那只狐狸。突然,狐狸头上出现了一条抹额。

        是他的。

      她慌忙拾起,对着天上哭道:“是你吗?颜爵!是你的话就出来啊……出来啊……出来看看我啊……”她无助地靠在那棵树下,呆呆地望着天空……任由眼泪滑下……

        仙境里罕见地下起了雪。

       灵犀阁内,毒夕绯用手接住一片雪花疑惑地说道:“怎么会突然下雪……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温度似乎没那么热了?”

       “的确,自从冰公主衰弱之后仙境的温度直线上升,可如今却降了下来,莫非是冰公主她……”灵公主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冰晶宫跑去。灵犀阁众人也随着去了。

       到了冰晶宫,推开门。只看见冰公主靠在宫里的角落里,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那条抹额,眼泪还在不断流着……

       “那不是颜爵的……”水王子一惊,走到冰公主面前,将她扶起,“妹妹,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冰公主一把抱住水王子,哭着说:“哥哥,他会回来的……对不对……”

       听冰公主这样说,众人也便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叹了口气……

       窗外的冰川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少年……

      “听说仙境里有一位冰公主?怎的从未见过?”一个小仙子扯着另一个小仙子问道。

       “我也只是听长辈们说起过。这冰公主可是公认的仙境第一美人,冰清玉洁仙力强大。据说冰公主曾经因为冰川融化险些消失!”另一个小仙子回答道。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是冰公主的挚爱、灵犀阁前任司仪颜爵用自己毕生的仙力和千年仙丹一命换一命救回了冰公主,只给冰公主留下了一条抹额……我还听说啊,冰公主从未流过泪却因为颜爵的魂飞魄散连哭了好几个月,最后……”那个仙子叹了口气。

        “最后怎么了啊”

        “最后冰公主……将眼睛也哭瞎了……”

        “这也……太可怜了吧……”

        “是啊,从那以后,冰公主便从未离开过冰晶宫。每日一定会去花园里那座狐狸冰雕像前呆上好久……哦对,我还听说,冰公主在几千年以前救了只狐狸那只狐狸陪了她好久有一日却突然消失了,冰公主难过了好久于是便为那只狐狸亲手雕制了这冰雕……而这只狐狸便是后来的颜爵。冰公主之所以会消失得这么快,也是因为之前颜爵在和前任女王曼多拉打斗时几乎耗尽了仙力,全身色彩在退散,但是色彩之狐怎能没有色彩呢?所以冰公主每日都将自己的仙力一点一点地传输给颜爵,也才导致后来消失得更快,只不过到后来……”

        “缘分这样深,却未一起走到最后……可怜的冰公主,可怜的颜爵……话说颜爵代表的是艺术之灵啊,他消失了那……”

        “说起这个,也是幸运。颜爵将毕生仙力渡给了冰公主后,冰公主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因当时面临消失的危险,这两个孩子一直沉睡,直到冰公主仙力恢复后才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两个孩子?”

        “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继承了冰公主的冰雪术法,便是如今的雪王子;而女孩儿也是继承了颜爵的艺术术法,头上也是两只可爱的耳朵,一直戴着颜爵的抹额。而她,便是如今的颜夭公主……这两个孩子如今得快千岁了,很少出现在众仙子面前,只跟与冰公主和颜爵交好的那些圣级仙子有所来往……”

       “那这对冰公主……可真是安慰呢……可惜颜爵,却没能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

         ……

        冰公主在这冰晶宫里又呆了近千年,一想到他,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我等了你快一千年了……还不回来吗……小雪和小夭如今都长大了,你也不回来看看吗……

       你叫我好好活下去,可是没有你……我又怎么能好好地活下去啊……

       “阿冰……阿冰……”她的耳畔时常回荡起他对她的呼唤……可每次又都是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又无声地哭泣……

        她再没有眼泪可流了啊……

      你的心怎么这样狠啊……两次,两次了……都离开了我……

       没有你,纵使我不再消失了……又能怎样呢……

       雪王子和颜夭公主从庞尊和舅舅那儿听说过母亲和父亲的故事。他们很懂事,从不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他们很羡慕父母之间的爱情,希望以后也能像父母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冰公主一夜躺在床上,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抚摸着……她一把抓住那只手,是那样的令她熟悉……

       “颜爵……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对吗……”冰公主坐了起来一只手抓着那只手,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

       “阿冰……是我……”这句时隔千年的“阿冰”令冰公主鼻子一酸……她摸索到了他的身子,一把抱住他……

        “颜爵,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阿冰,我只是来看看你还有小雪和小夭,无法逗留太久,但……我爱你们……”说完便消失不见……

       “颜爵!颜爵!”冰公主猛地从床上惊醒,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刚才的触感是那样真实……竟是一场梦吗……

        “颜爵……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小雪和小夭已经长大了,从他们出生那日起我便一直给他们输送仙力……想着有一天仙力耗尽了便去找你……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冰公主闭着双眼,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一千年了,你自己一个人很孤单吧……别怕,快了……我很快就能去陪你了……等我。”

        过了几日,冰公主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了。

       她来到了仙缘阁,用仙力感应到合欢树上那对紫蓝色的灵锁——如今只有蓝锁在闪着光。

       她记得红苓仙子当时说——雪深墨浅,幽香飘远,自此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

       她将那对锁取了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我马上就来陪你……不要着急,等我……

       冰公主神情恍惚地来到别苑——一切都是曾经的样子。

       她记得他在这儿和她举行了人类的婚礼……他们穿着婚服——一起看着烟花……她摸索着他的茶杯、他的伏案、他的毛笔……曾经的往事又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冰公主又回到了冰晶宫,来到了花园,顺着那条每天都要来几次的小路找到了那只狐狸,她抚摸着狐狸的头,轻轻落下一吻,又起身回到宫殿。

       冰公主留恋地环顾了一下宫内的陈设,深吸了一口气,在冰晶宫内用冰晶留下了她的语音:小雪,小夭……请原谅我好吗?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当然我也不是去干别的……只是想去陪陪你们的父亲,他一个人太孤单了……而你们兄妹为伴,又有叔叔阿姨们陪着,你们父亲可什么都没有啊……我已将仙力输送给了你们……我的冰雪术法不会失传,颜爵的艺术之灵也不会陨落……这样,我便能安心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我会跟你们父亲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们的,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怕看到你们——会不忍心、会舍不得……对不起……

       留下这段录音后,冰公主便将剩余的一点仙力全都汇聚到右手,一掌打到了心脏处……冰公主感觉到一震剧烈的疼痛,缓缓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想让我替你好好活下去……可是谁都没想到我们竟有了孩子,我知道有了孩子是真的很开心但是……一想到你不在便无法再欢喜得起来……小夭的性子是那样像你——每次见她练习仙术……都不禁让我想到你……如今我陪伴他们长大,我就可以放心地来找你了……有他们替我们好好活下去,我们便又可以在一起了……你不会怪我吧……毕竟,我真的很爱你啊……

       冰公主缓缓闭上了眼睛,化作一片片雪花顺着窗户飞到了天空中——消失不见……

       雪王子和颜夭听着这段留音,早已泪流满面……他们知道母亲一直偷偷将仙力输给他们,他们也知道母亲终有一天会去找父亲……他们并不怨她,也许等到他们以后有了一个深爱到骨髓里的人……也会这样吧。

       冰公主走后,仙境里连下了三天的大雪,似乎是在为这位神仙眷侣的双双陨落感到惋惜。冰公主仙逝的消息就此便传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曾经冷漠如冰雪的冰公主也会一个男人殉情……

       水王子他们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却依旧感到伤感……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

      倾我一生,定会护你周全……笔墨淡淡,一缕幽香远,逝雪深,笑意浅……你我来世再相见……

        可好?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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