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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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醒来时，自己手脚被捆绑着在一座马车中，先前的医士换了一身白衣，含笑看着自己。

程南枝“你…”

谢长珩掀开帘子，示意她往外看。

外处是一片大漠，遥遥无尽。

她分明在中原，到这大漠也要十天半个月，怎么她一觉睡醒，便到了这戈壁之中。

谢长珩“如你所见，我并非良人。”

谢长珩“我是西漠的皇子，而你，是我要报答之人。”

程南枝“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南枝“我可没工夫同你瞎扯，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

程南枝脑子中轰地炸了，她分明还在骅县，分明和阿父阿母团聚，怎么会又来了这么个蛮荒之地。

谢长珩倒是识趣，将她带下马车，却未给她松绑，看着这漫天黄沙，程南枝顿时感觉孤立无援。

谢长珩“从中原到大漠，车行半月有余，你若是步行，恐怕只会命丧黄泉。”

程南枝僵倒在地，小声地抽泣。

程南枝“…我才不是…才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放了我吧…让我回家。”

谢长珩“你只是暂且忘了，若是回到了大漠，你定会…”

谢长珩话还未说完，却瞥见了女孩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恻隐，俯身将她抱起。

程南枝“我不要你的报答，倘若你能报答我，最好送我回去。”

程南枝冷静下来，同他对峙。

程南枝“你有过阿父阿母吗？你可曾懂与他们分别的滋味？”

程南枝“你可曾有过一个疼爱自己的阿姊，一个怜爱自己的阿兄？”

程南枝“你…！”

程南枝不曾说完，却被他用手指抵在唇前。

谢长珩“阿父阿母早不曾有了，我也没有阿兄阿姊。”

谢长珩“我濒临死亡的时候是你拉我出深谷，可这路还未走完，你却逃走了。”

谢长珩“你不要阿珩了吗？师傅。”

阿珩，这两个字戳痛了程南枝的心，她的心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竟会如此难受。

可她不曾收徒，也不曾见过什么阿珩。

她只记得她十一二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自那之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童年时重要的记忆，只记得些无关紧要的。

而当有人触碰到她藏在心底的秘密之时，她会撕心裂肺地疼痛。

她花了两三年去适应，却养得了个孤僻的性子，她开始怀疑，莫不是她真的忘了他。

程南枝“你比我大…怎么叫我师傅？”

谢长珩“那日初见你，你救我于沼泽，我被那些人欺负，你说你要做我的师傅保护我，你懂的本领可多了，你要保护我这个小徒弟一辈子。”

程南枝“那你为何没继续陪着我。”

程南枝“是你负了我？”

谢长珩“是你负我。你生了一场恶病，高烧不退，可你的阿父阿母都不在，我向神婆求了救你的草药，可却被大漠的人带走了。”

谢长珩“再回来时，你早成了不可一世的程小娘子，人人敬你，可他们也看不惯你，说你孤僻。”

谢长珩“我知道，我的小师傅回不来了。”

谢长珩泪落。

程南枝“这都是往事了…”

程南枝“可你既已知我负了你，为何还要带我走？”

谢长珩“我听大漠的巫医说，你们中原女子过了及笄，便要许配给他人。”

谢长珩“可你幼时便同我讲，你只想游历四海，不想男婚女嫁。”

程南枝“你为何总要提幼时？你分明知道那个程南枝已经死了，你还要透着我的皮囊看什么？”

程南枝“我什么都忘了，我甚至因为她太好了，以至于我要去模仿她，可我骨子里卑劣，也没有先前的她那么勇敢。”

程南枝“你爱的，你喜慕的，也不过是那个讨所有长辈同样欢心的程南枝罢了。”

程南枝“不像我，骄纵任性。”

谢长珩“不，你很好。”

谢长珩为她松绑，紧紧抱住了她，生怕一个瞬间她又消失不见。

谢长珩“纵然你千变万化，我都会记得你。”

谢长珩“既你不愿，我又何必强求，我会将你送到边塞军队驻扎之处。”

程南枝“那你呢？”

谢长珩“人各有命，我们已无缘，何必强求。”

谢长珩“你不需要去模仿她，因为，你就是她。”

程南枝一行清泪滑落，谢长珩为她拭去眼泪。

…

大漠戈壁，风沙四起，他为她围好了风巾，不再强求。

程南枝眼眶发酸，险些跌下车去。

谢长珩“去吧。”

程南枝“…”

程南枝回头，欲言又止。

叫出那个困扰她四五年梦境的呼唤。

程南枝“珩小徒，从此你我别过。”

谢长珩“不再相见。”

程南枝瞳孔一震，只听马蹄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