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

◎除了海灯节背景，正文和题目没什么大关系

当荧再次回到璃月时，已是海灯节前夕。

“派蒙……”海灯节是很愉快，但荧的神情属实不映景。

派蒙一晃一晃的，飞到荧面前：“旅行者，怎么啦？”

荧有些苦恼，大过节的，将这种消息带给魈……她握紧那份遗书，微皱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去望舒客栈吧。”

无论早晚，都是会知道的，就算她不说，魈还是会知道，毕竟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倒不如让自己这个被委托人亲口告知。

尽管荧是这么想的，可当她拿着杏仁豆腐和满足沙拉，上楼时，还是犹豫了。

“旅行者，停下来干什么呀？”派蒙问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派蒙一下子就焉掉了。“旅行者……万叶的事……”

荧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挽回了，即便嘴再怎么严实，也瞒不住。何况，魈，本就应该知道真相。

可当荧把信交给魈时，魈并没有异样的神色，甚至还带着询问的目光。

“魈，万叶他……”其实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吧，但真相再怎么残忍，也应该交代清楚，“他回不来了。”

“为什么？”听到这个，魈才皱起眉头。

荧有些开不了口。

派蒙飞到荧身前，两只手背身后，有点儿扭扭捏捏：“那个，魈，万叶点亮了他友人的神之眼，为旅行者挡下了无想一刀，可是……因为无想一刀，他撑到了胜利，却没撑到回来。”

荧从口袋里掏出万叶那早已熄灭的神之眼，递给魈：“在万叶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说，希望我把他友人的神之眼放到友人的墓前，还说，请我把他的神之眼连同遗书一同给你。”

眼看魈的脸色越来越差，荧除了一句“节哀”，什么也说不出口。旁人都会心疼，她这个被救者，怎会不悲痛？怎会不自责？

待荧走后，魈愣了好久。

月光照在他脸上，好似在嘲讽他的无能。看啊，他这样的仙人，是守护不了自己的爱人的。

魈有些浑浑噩噩的，他提起和璞鸢，来到荻花洲。

面对冒着黑气的丘丘人依旧犹刃有余，但今天的魈并不是那么专住了。

脑海中只剩那白发红眸的少年人。

他的笑，他吹的曲子，他说的话……魈都不知道，他记得那么多东西。

“深山踏红叶，耳畔闻鹿鸣。”

“我很喜欢枫叶，可惜，枫叶红时，总多离别。”

“我的名字是枫原万叶，游历四方的浪人。”

“魈，我喜欢你。”

比起平时，他的速度慢了些，但并没有什么影响，却足够让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魈，今年海灯节，你好好休息吧。”钟离是这么对他说的，“你的任务姑且交给旅行者吧。”

“可是……”

“不用担心，1600原石的报酬，她很愿意。”

其实荧只是因为太内疚，想找些事做。打架除魔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很好的发泄方式。

魈应下了，他有些累了，还是头一次有“累了”的想法。

他坐在望舒客栈的屋顶上，终于打开了那份遗书。

致我的爱人魈：

真正到了生命尽头，反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了，那我就直白一点好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魈的时候，是在庆云顶。那时候我在采清心，一不小心踩空掉下去了，是你救的我。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或许结束得更早。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个时候，我对魈就已经有不一样的感觉了哦。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喜欢，只觉得这和对北斗大姐的感觉不一样。嗯……总之，之后每次见到魈，都会心跳加快。

所以啊，魈，这个婚姻的契约我心甘情愿，才不是被你骗着签的。无论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不必觉得有愧于我，我甘愿与你共坠深渊。和魈的一切，都是枫原万叶自愿的。

身在庆云顶的高山上，闻着清心的清香，难免诗意盎然。璃月还有许多地方是我没去过的，要是生命不止于此，我一定要拉着魈游遍璃月。啊……魈是仙人，都活了几千年了，估计早已走遍璃月各处了，嗯……是我的想法任性了。欸……也不知道我总是这么任性，魈会不会厌烦。魈一直在包容我的小任性呢，我很开心，所以希望魈也能一直开心。好想再和魈一起看高山上的清心啊。

其实呢，魈，我喜欢璃月的理由有千千万万种，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算“爱”，爱上璃月的方法只有一种——守护璃月的仙人中有你，而你，是我的心之所向。

海灯节快来了。我一直很期待这个节日哦。听船员说，那一天会放烟花，很多很多绚丽的烟花。稻妻其实也有烟花，我们稻妻的烟花几乎都出自宵宫家，她们家的烟花可漂亮了。可稻妻和璃月的不同点多着呢，所以我一直想在海灯节，和魈一起看璃月的烟花。据船员说，还有猜灯谜这项活动。听起来似乎很有趣，但是我参加不了了，如果可以，魈可以为我体验一下这项活动吗？啊，我知道啦，很任性的要求，所以也不强求啦。对了！我还听说有花灯，我还没见过呢，据说有很多样式。还是好可惜啊，不可以和魈一起逛海灯节了。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是遇到魈，最值得的事是遇到魈，最幸福的事也是遇到魈。如果有人问我，我的一生只有十六年，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无悔二字。一是保护了朋友，看到了结果，我的目地达成了；二是此生幸识魈，足矣。

如果璃月那转世的说法是真的，那，或许下辈子的我，心向往之亦是魈。

真爱永不消逝。

枫原万叶

“真爱永不消逝。”

“真爱永不消逝。”

“真爱永不消逝……”

恍惚间，魈好像听到了万叶的声音。

藏匿了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紧握万叶的神之眼，让自己的泪水痛痛快快地流下来。

魈喃喃道：“小叶子想做什么都可以，都可以……”

当钟离在街上看到魈时，无疑是惊讶的——这是魈第一次来海灯节。放在平时，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如此不寻常，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魈？你也来逛海灯节了。”本着关心一下孩子的想法，钟离还是叫住了魈。

魈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他的回答，可谓文不对题：“他说，想猜灯谜。”

意识到魈口中的“他”是谁，钟离倒是不知道怎么安慰魈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就像蝴蝶效应，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好好玩吧。”除了这句，真的没什么好说了。

其他人不知道，但魈在感情方面是没有什么大道理可以讲的。倘若一个人真的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除非非常手段，不然那个人会一直在那里，一直一直。

“解落三秋叶——”

脑海中是那在阳光下耀眼的少年人。

“能开二月花——”

少年人在庆云顶吟诗，一字一句，皆出自肺腑。

“过江千尺浪——”

少年人在孤云阁，吹着海风，望着遥远的故乡。

“入竹万竿斜——”

少年人在轻策庄与旅行者切磋，一招一式，绝无半点懈怠。

他像是风，无处不在。

“风。”魈毫不犹豫，他确定这就是谜底。为什么？大概，因为是他告诉他的。只要是他，魈就相信。

花灯摊子上的花灯无一不是精美的，可谓琳琅满目。

没有枫叶啊。

没有枫叶，那就没必要了。

马上就是放烟花的时间了，魈又回到了望舒客栈的屋顶。烟花会漫到望舒客栈，欢乐会来到望舒客栈。只需要，好好看着。

当烟花在空中绽放，魈没有望向天空，只是看着手中熄灭的风元素神之眼。

“小叶子，海灯节快乐。”

脑海中又浮现了少年人 的模样，他拿起一叶子放在嘴边，吹奏着来自异国的曲子。

曲终，人亦散，往后所有风雪，都留他一人承担。

烟花放完了，原先的满天繁星与一轮皎月重新出现在魈的视线中。

等等。

人死了，那灵魂呢？

魈突然想到这件事。

人死后的第七天，才会走上漫漫黄泉路。按理来说，万叶的灵魂还在。

那他会在哪里？

魈不知道。

一阵风吹过，魈感受到了。

这个风向是……庆云顶？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人相助，今天已经有许多缕风为他指点迷津了。

浮石上的七天神像边，有一个身影。那人正吹着来自异国的曲调。可奇怪的是，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没有影子，而且还是半透明的。

听到熟悉的曲调，魈反而不敢上前了——他怕这只是幻影。

万叶放下手中的叶片，轻笑一声，转过身来。

“终于来了啊，魈。”一万叶对魈，永远是笑着的，即便是生命结束，也不曾改变，“我等你好久了。”

魈上前，想抱住万叶。

可怀里什么也没有，他直接穿过了万叶的身体，这失落感不言而喻。

万叶还是笑笑，全然没有亡魂的那种怅然若失。

“我也想再抱抱魈，可惜事实不允许。呐呐呐，知道魈不善于表达，所以由我来说就好了。”

魈站在万叶身边，侧耳倾听。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万叶笑着摇了摇头。

“陪我到太阳升起吧。”万叶倚着魈的腿坐下了，“天亮之后，忘了我。”

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坐下，毫不客气地看着万叶，眼神完全不加掩饰，那眼底的欲望好似要吞了眼前人。

他们就这样待着。

天渐渐亮了，万叶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他忽地站起来，魈也随之而起。

万叶很清楚。古往今来，死在神明手下的凡人大都神形惧灭，魂飞魄散。他不认为自己会是例外，所以他不会有来世了。

他希望魈能够忘却他。

痛苦的往往是活下来的人。他不清楚自己在魈的心中是否拥有一席之地，但是，如果有的话，他不希望魈痛苦。所以，忘却吧。

啊——自己真是叛逆啊，好好的黄泉路不走，偏要走上末路。就像末路尽头的荼靡与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不会相遇，再也不可能见到魈了。

当太阳升起时，万叶已经完全消失了。

魈将万叶的神之眼放在心口处，喃喃自语：“这次不顺着你，不会忘记。”

天上的星星本就数不清，而魈也不贪心，他只要一个。

自亘古以来，太阳东升西落，从不消失，而他的星星却永远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