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一百一十三】

“我看见花开了。春天来了。”

—

何玖曾听过一句话，她已经忘了是谁说的。

那个人说，“何玖，无论怎样，人这一辈子的苦难是没有尽头的。”

她想，那是对的。

何玖见到李子安和何长鸿的时候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何玖正在睡着午觉，空调开着，整个房间很冷，她盖着被子，做着浑浑噩噩的梦。

她梦见天气很热，她被人按着脑袋扑向洗手池，水灌满了她的口腔，掠夺了她的呼吸，她挣扎着，但是身后的人的力气太大，她只能等待着那个人放过她。

一次又一次，身后的人发出无比憎恨与厌恶的语气。

“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一无是处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你就该去死，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你！！！你有什么资格活着？！你学习不好！才艺不好！什么都一塌糊涂！！！”

“你就是个垃圾！垃圾你懂吗！！！”

“去死吧！！！！！！”

一呼一吸之间，何玖脑袋昏沉，耳边似乎是蒙了一层飘渺至极的雾，让她什么也听不清。

去死吧……

为什么死不掉呢……

下一秒，她从梦中猛地惊醒，使劲喘着气，缓了许久后，她抬眼一看，发现她是在自己的房间，窗帘的缝隙处漏进了外面的阳光，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揉了揉额头。

又做那个梦了。

之前反反复复的做着那个梦，一次又一次的窒息，梦醒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只有靠吃药才能缓解过来。

有着这样的家庭、活着也没什么意义，那么为什么不死掉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她不敢。

她惧怕死亡。

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又是多么的难以触碰，她见过无数的死亡。

地震、海啸、流沙、溺水、病痛，她见过那些人悲痛的目光，见过自己的亲生姐姐死在她的面前，见过年迈的奶奶逐渐失去呼吸，在她一个小区的青年因为压力太大而选择了自杀，一向健康的人忽然进了医院，电视播报里的新闻是歹徒抢劫误伤路人。

太多太多。

她常常会迷茫活着的意义，也常常不知应当如何面对死亡，她曾经恨过何瑜，可是当她死在她面前时，那一刻，所有爱恨都湮灭成活。

或许，只有死亡才能终止这一切吧。

门外传来箱子轮滚动的声音，何玖侧了侧头。

下一秒，她的门被推开，露出一张让何玖意外的脸，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是李子安。

李子安看见她的那一秒钟，脸上立马露出嫌弃而憎恶的表情，在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和冷漠。

“有事吗？”

看到何玖这个模样，李子安立马提高了音调，“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是你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吗？！！”

“我没说你们不能出现，我只是问，”何玖语调平稳，他们的出现无法让她升起任何波澜，“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