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长的手指,将膝上的抹额拾起,那抹额躺在蓝湛的掌中,散着萤火般的熹微光芒。
只是那抹微光,在浅琉璃的眼底不断被放大,明晃晃的,刺痛了他的双眸。
蓝湛倏地闭上眼睛,不再看向手里的抹额,“魏婴,等你回去后,便不要再做这件事了,这会损耗你的神识。”抓着抹额的手,忽地用力攥紧,掩去了那抹光辉,手背上青筋微凸。
倔强的人儿吸了吸鼻子,埋在蓝湛颈窝的脸上,努力想要挤出笑容,但试了几次,嘴角蔓延开去的,依旧是那化不去的苦涩。
魏无羡抬起头,望着蓝湛,用前所未有的执拗说道:“蓝湛,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
不行——
这两个字在蓝湛的胸腔里无声回荡着——
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这个总是嚷嚷着,管他熙熙攘攘阳关道,我偏要一条道走到黑的少年郎——自己不就是因为这样的他,才心悦他,才想生生世世同他在一起么——
但是,如果他不放弃这件事,那么他会……
“魏婴,就听我这一回,好不好?”
谁能想到,人前傲风仙骨的皎皎君子,竟也有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一面?
左右都是痛,和失去他的痛比起来,自己身上那点痛,算得了什么?
不愿再回答他这个问题,魏无羡硬着心肠,错开自己的视线,落在避尘上,拖着浓浓的鼻音,带着三分撒娇的意味道:“蓝湛,我想思追他们了,你可否同他们联系上?就和上次一样?”
“魏婴——”
“蓝湛,我想思追和温宁了,你快点联系他们吧!”魏无羡硬生生打断蓝湛的话,不断催促着。
对于他的要求,蓝湛从来不舍得说一个“不”,他太了解他了,如果再说下去,可能他就直接夺门而去了。
如果无法说服他,那么就从思追他们那里想办法吧……
汉白玉般的双手,在身前一抹,五根泛着银白光芒的琴弦出现在眼前。
不得不说,蓝湛对于弦杀术的掌控,恐怕已经超越了当年的家主蓝翼。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几个音符自指尖缓缓流出。
“含光君?”
思追将信将疑的声音,自琴弦的那头传来。
“思追思追,还有我,你怎么把我忘了!”
魏无羡一兴奋,就全然忘了那琴弦是蓝湛用灵力凝结而成的,他身子一个朝前猛扑,当下便是重心不稳。
幸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着黑衣少年的腰,才不至于让他面朝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魏无羡索性怡然自得的趴在蓝湛怀中,扒着他的大腿,眉飞色舞地同思追唠起了嗑,全然没有顾及,身后那人逐渐有些僵硬的身躯。
“思追,温宁呢?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在一旁候了大半天的温宁,总算等到自己被点了名,他这才凑到思追旁,说道:“公子,我在听。”
“哦哦,那景仪呢?景仪在不在?”
“在在在,你们说到哪儿了?都怪金凌那家伙,耽误了我那么多时间!”景仪咋咋呼呼上来就是一通抱怨,而后,他便觉得嘴巴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腮帮子鼓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了。
思追有些同情地看着景仪,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含光君。
“景仪,哎?你怎么不说话了?”嗓门最大的那位,还趴在某人的大腿上不自知。
景仪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转头用非常无辜的表情,看着一旁的思追和温宁,而后用力指了指思追面前的琴。
景仪:“呜呜呜……”
为什么是我!双标!含光君的双标!
思追:“……”
温宁:“……”
没了景仪的声音,这场对话忽然就安静了许多。
“云深不知处,不可喧哗。景仪,自领罚抄一百遍家规。”
听到蓝湛的声音,景仪这才后知后觉地耷拉下脑袋,不行,等下他要去找金凌,都怪他!
也许是药性的作用上来了,魏无羡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止不住打呵欠。
蓝湛轻轻托着他一坠一坠的脑袋,柔声道:“困了的话,就去躺一会。”
“好,思追温宁,我们下次再聊。”魏无羡半眯着眼睛,同思追温宁道了别,而后手脚并用,爬上了床,扯过一旁的被子,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思追。”确认床上的人睡着了,蓝湛这才开口道:“魏婴此次回去后,你定要拦住他,将抹额和避尘都收起,切记不得再交给他。”
“可是魏前辈他……”
“思追,让江宗主把他带回云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