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4）

“李承鄞这是准备了多久？”

曲小枫有些震惊，她之前以为这一切都是李承鄞在这一夜的突然求娶，可是看着这场景，他似乎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小枫，跟我来”李承鄞拉着曲小枫走到竹林中央

竹林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琉璃瓶，瓶身洁净如冰，瓶子中泛出了点点荧光，真的好像一轮弯月

“李承鄞，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李承鄞拉着曲小枫走到琉璃瓶前，打开了瓶起，千万只萤火虫从瓶中缓缓飞出，像是银河被李承鄞撕下了一个角，万只萤火虫的光在这竹林间闪烁着，月亮的光辉似乎都变得有些黯淡了

不知为何，曲小枫看着这一幕，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留下，鼻子酸酸的，她似乎感到这一幕有些熟悉。

李承鄞也抬起头看着那些萤火虫，“借幽幽萤火，映彼之颜，勿念勿忘，永和百年。”

“小枫，”李承鄞看着他，小枫觉得即使这万只萤火虫和月亮的光辉加在一起，都没有李承鄞的眼睛此刻的光亮

后来曲小枫才知道，这是他生命即将熄灭前，最后的亮光

李承鄞看着曲小枫，将手中的红绸缓缓的覆盖到她的眼睛之上，轻柔的挽了一个结

而后，曲小枫感受到嘴唇上的温度，很凉很冰，像是雨后的露珠轻柔的擦过她的唇瓣

这熟悉的触感让小枫回想起他们在那间寺庙里做的荒唐事，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还好有月色的遮掩，这才让小枫变得平静了一些

小枫感觉到，这个吻很轻很温柔，甚至有点儿笨拙，一点都不像李承鄞的狡诈，但是他似乎想把全部的深情都灌输到这个吻中，这个吻缠绵悱恻，小枫的眼里除了一片深红之外，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和李承鄞经历的一点一滴

她初见他时，他倒在了她家门口，他无赖的想和自己去集市，她把他抛在了集上，他疯狂的找到她，却在看见她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回家，他们一起救阿丹，一起在月下聊天，在小枫生病时李承鄞语气生气却还是安静的在床边陪她……

李承鄞，没想到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

曲小枫不由得踮起脚尖，想和李承鄞贴的更近一些，她将手环绕到李承鄞的脖颈之上，加深了这个吻

在这个晚上之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小枫的脸上，而后鼻尖充斥着一股陌生的锈味，小枫感觉有点奇怪，想要摘下蒙在脸上红绸，却被李承鄞的手制止住了。

曲小枫挣脱了李承鄞的怀抱，把脸上的红绸扯下，她看见李承鄞的胸口，插着一把闪烁着暗光的金锉刀

“李承鄞！你…在做什么…”曲小枫被这一幕吓得一时间呆住了

“小枫，我做的这些事，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这是我做的决定，我会还给你自由。”

“李承鄞，不要这样！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日子。”曲小枫发疯一般的爬到李承鄞的身旁，想要止住李承鄞的血，那些血似乎也是凉的，很快没有一丝眷恋的从李承鄞的体内汩汩流出。

“他的心脉已断，已经于事无补。”一个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

这时，曲小枫看见，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这边的人，她的肌肤似霜雪一般，穿着一件似鸦鹊一样的斗篷，像是某种寒冷的猛禽。”

她将头转向李承鄞，“没想到你对她情深至此。”

李承鄞冷冷的看着她，却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已经负过她两次，这一次我不会，这是你我的约定，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那个女人似乎没有听见李承鄞的话，径自走过他，来到了曲小枫的身边，她看了一眼曲小枫，冷冷的哼了一声：“就是为了她？你们凡人真是不知孰轻孰重。”

说完，她走到竹林中央，抬起一只手，远方的萤火虫遍纷纷聚集而来，万点萤火像是没有温度的火光，她指向李承鄞，那些萤火虫徧向李承鄞飞去，讲他围住，越来越紧

一瞬间，竹林间的红绸似乎有了生命，红绸上闪出一点点的光亮，一个又一个古老的符号从红绸上闪现出来，那女子站在李承鄞的旁边，吟唱着古老的歌曲

“顺姬，最后劝你一遍，不要违背天命！”

突然，风声静止，天上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温和而有润和万物的气息

而那个女子听见后，反而发出了一声冷笑：“你自己懦弱，却不让我勇敢一回！我做事，从来不记后果。否则，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霎那间，一切都回到了虚幻的镜像之中，曲小枫看见李承鄞毫发无伤的从萤火中走了出来，抱着跪在地上的她

然后一点一点的变成虚无，她脑海中关于李承鄞的回忆，也随着李承鄞的消失，无可抑制的快速抽离，直到最后，一切归于虚无，李承鄞似乎从未出现在曲小枫的生活中

等小枫醒来后，她在西洲，睡在她阿翁的营帐中，小枫打了个哈欠，伸着拦腰起床，账外的老王笑着掀帐入内，嘴里还有刚才的酒气，可是这却令小枫舒心“我的小公主醒了？快出来看我们射野狐喽。”

“阿翁，我睡了多久了”曲小枫迷迷糊糊的问

老可汗坐在小枫的床边，温和的看着她的小宝贝孙女，“小枫贪睡一会儿怎么了，长身体的时候。”

突然，他伸出大手，在小枫的眼尾上摸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我们小枫什么时候长了一颗痣？阿翁都不知道。”

曲小枫还是那个快乐的九公主，只是眼角出了一颗猩红的尾痣。

那是李承鄞留给她最后的痕迹。

芨芨草还在被风吹的弯了腰，少女也依然快乐，一只狐狸立在风沙中，远远的看着那个穿着红衣服带着铜铃的少女，发出悠长的一声鸣叫，没有人听见它的叫声，那个少女却疑惑的往它所在的方向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