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十九

阿孜打开门时，就看见这个女子在自家的院子里踱来踱去，其实早在他开门前就已经看见小枫了，可是他没有开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的放轻缓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在小枫面前，他一直像一只渴望太阳的老鼠，想要触摸却自卑的蜷缩着

小枫来到阿孜家的一路上，都在想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和阿孜见面：她一直都将阿孜当做自己的朋友，可是李承鄞的发现早已击破了他虚伪的面具。小枫在来的路上还侥幸的想：可能是阿孜不小心打猎受了伤，恰好像自己的金锉刀，伤口可能也只是和自己那天划的地方大致一致而已，这一切也许都是巧合，李承鄞也许是眼花了。

小枫真的不想相信阿孜是个坏人，可是，如果真的不是阿孜绑架阿丹的话，那线索就断了，阿丹现在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小枫的思绪很复杂，以至于她走到阿孜家门口的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小枫将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胸前，搅弄着自己的头发。

倒是阿孜先开了门，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憨厚

“小枫，你有事吗？”他问

看见这张温和的脸，小枫的心里一瞬间想到：不可能是阿孜的，阿孜可是个好人

“啊……没，没有”

小枫一撒谎就舌头打结，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磕磕巴巴，不自觉的将头低到了地下，可是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小枫的眼光就漂到了阿孜的手上，他的手上，正好被包扎着

“啊，你……受伤了？”

小枫问

“嗯，一点小伤”阿孜回答道

“你是怎么受伤的？”小枫猛地抬起头看向阿孜

小枫本就是一个恣意洒脱的女子，即使已经很隐藏了，阿孜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了几丝追问和眼底的伤心，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不知为何，阿孜的心里隐隐的痛了起来，可是他的面上还是扯着那个温和的微笑：“哦，这个说来话长，先进屋我再和你说吧。”

说着，阿孜就径直走近了屋内，小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小枫第一次进阿孜的家中，之前都是阿孜到小枫的家里去，却从没让小枫到他的家中去过

阿孜家中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兽皮，角落里的凳子上放着几根还没完工的竹箭，家中的家具倒是没有几样，打猎的器物放在一个竹篮里，窗子里撒下的阳光下，在猎器上泛着一丝黑赫色的光。

看着阿孜的家，小枫觉得这就是一户普通的农家而已，和人贩子并不挂钩，据说阿孜还有一个父亲，小枫问：“阿孜，你爹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阿孜正转身对着小枫，小枫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了句：“我爹去外头买东西了。”

“去外面买东西吗？我记得今天不是大集啊？”小枫嘀咕了一句

“哦，家里没油盐了，这些东西缺一日也是不行的。”阿孜回答

“哦，这些东西，下次还是要尽早采买才好呀！”小枫说

“嗯”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其实小枫之前和阿孜相处的时候，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她当时只当阿孜是自己的朋友，她本来也是个话多的，阿孜是很好的听众，而且她也觉得阿孜的性格温厚，是不会嘲笑自己话多的，就她自己叽叽喳喳的可以唠很久，那时的她没有心理负担，可是现在，小枫的心里有心事，她的话在嘴边绕了又绕还是说不出口。

“小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阿孜开口道

“嗯，你问”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在生活吗？”阿孜问小枫时，小枫听见了桌子上的倒水声

小枫正想说是，可是脑海里李承鄞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生活，可是她不能告诉阿孜，她和一个男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一到说谎就会卡壳，小枫又陷入了沉默

“小枫，你知道我想听实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孜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小枫深呼一口气

“阿孜，如果我说了实话，你能和我说实话吗？”

阿孜转过身来，小枫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盏茶壶，“自然，先喝口茶吧。”阿孜笑着将他手里的茶水递给小枫“总是喝你的茶，这次来我家也总得让我来给你喝口水吧。”小枫看了看茶水，那茶水清澈，还散发着浓浓的茶香“这是今年云顶山的新茶叶，千金难买，是我去猎黑熊的时候爬到云顶山顶才找到的，可遇不可求，你尝尝”

小枫用嘴抿了抿，入嘴是甘冽醇香，并无任何不妥还是一饮而尽。

喝了茶，小枫的心中似乎也被茶汤熨帖的柔软温暖了一些，虽然小枫的手不自觉的将裙摆撰紧，但她还是说了“不是，我现在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

“是一个男人吗？”阿孜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小枫低着头：“阿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说的，我当时救他的时候，就只是因为他生病了倒在我家门口，这村子里的话就像开瓶的水，拦也拦不住，如果我说了我不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

“那他的病好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放他走？”

小枫一时间愣住了

她本想说：“是他厚脸皮赖着不走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小枫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可笑，如果说李承鄞不肯走是因为她这里可保证衣食无忧，那她那天晚上鬼使神差似的冒着雨去找李承鄞，难道也是她想赶他走

“如果你想让他走的话，大可以来叫我，或者私下让别人来赶走他，你知道，只要你想，这个村子他一定待不下去，可是小枫，你为什么还是护着他，为什么不让他走？”

“小枫，其实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这几次从你家路过的时候，我都看见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我对他，是与旁人不同。”小枫似乎松了一口气“阿孜，可能我喜欢上他了。”

小枫看着阿孜的眼神，满是坦诚，“我不会骗人，我也不喜欢骗人，可是我只隐瞒了你们这一件事。”

阿孜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小枫，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为什么喜欢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我对你是不够好吗？”

“你对我很好，阿孜，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也真的很感谢你，你一直都在默默的帮我，在我孤独的时候也是你肯同我说话，我真的很感谢你。”

“可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呢，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这和买东西不太一样，没有先来后到。”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他明明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靠谱，可是我就是喜欢看他笑，看他对我耍赖。”小枫回忆着，眼底里澄着笑意，她抬起头看着阿孜：“阿孜，我已经喝你坦诚了，你能不能和我坦诚一些，你的伤…”

“是金锉刀伤的，那天的人，是我。”阿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