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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味妙，价格好，沧海牌香烟，吸过赛神仙！”

小卖部的黑白电视里播放着黑白的沧海牌香烟广告，李沧海踮起脚尖，把一叠沧海牌香烟里的卡片放在比他还高一些的柜台上。老板叼着烟，拿起卡片数了数，然后拉开小抽屉，拿出一张两毛钱的纸币递过去。

李沧海没有接，他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柜台后面叠成一摞的鸡蛋。老板领会了意思，把钱重新丢进抽屉，转身拿了四个鸡蛋放进小塑料袋里。李沧海点点头，小心翼翼接过鸡蛋放进怀里抱着，然后转头就往老李头的破房子走去。

等他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小卖部老板才点了一支烟，一边抠着脚上的死皮，一边对旁边正在斗地主的几个人说道：“沧海这小孩长得俊，人也机灵，就是可惜了是个哑巴啊……老李头养他太不容易了……”

他说得小声，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快回到家的李沧海听了进去。小沧海心里冷笑，谁说我是哑巴了，我只是懒得讲话罢了……

老李头这时候正煮着稀粥，见小沧海回来了，连忙打了一盆水准备给他擦手擦脸。

“沧海啊，你怎么又搞了一身，是不是又和张小源打架了……”老李头拧干毛巾正要往小沧海脸上糊，却见他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于是马上反应了过来，“又捡烟壳去换鸡蛋了？”

小沧海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把怀里的四个鸡蛋递了过去。

“咱们沧海真乖~下次可不能为了烟壳和其他小朋友打架了，听见没？”

老李头一边说着，一边把鸡蛋收回去放好，然后给小沧海擦手擦脸，直到黑乎乎的小脸变得白嫩嫩才松手。

“爷这就给你煮个蛋，你先喝粥，啊~”

小沧海又点点头，拿了碗筷自己跑到锅边盛了粥喝起来，等鸡蛋煮好以后，他又乖乖地剥好鸡蛋，从中间掰开，把一半鸡蛋塞进了老李头嘴里。

老李头想拒绝，可是小沧海却没来由地力气大，愣是让老李头张开嘴把鸡蛋吃了下去。

晚上，老李头看着隔壁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小沧海，翻来覆去睡不着。为啥呢？为沧海上学的事情烦心。

沧海今年六岁了，样貌生得特别好，一张小脸可爱得谁看了都喜欢；而且啊，性格也是相当不错，乖巧又懂事，从来不争不抢不哭不闹，总是把好东西留着跟自己一起分享……可以说，除了不会说话，其他方面和正常小孩没什么不一样的。

周围的邻居们都说沧海是哑巴，可老李头不这么觉得，他老想，当初捡沧海的时候他哭声那么嘹亮，而且平日里和他说话交流什么的他都听得懂，又怎么可能是哑巴呢？一定是说话晚。

可是老李头这么觉得，没什么用啊。沧海明年就该上小学了，镇上孩子和沧海一般大的都提前去读学前班了。这不，还有两个月学前班就可以报名，老李头去问了问小学校长，回来就开始犯愁。一就是愁沧海的说话，小学校长说了，他们是普校，不收聋哑人，聋哑人得去市里上聋哑学校，学习手语；二呢是愁学费，校长说这学校一学期的学杂费就要一百多，加上书本费啊纸笔啊什么的，一学期得花掉将近两百块钱，这一年就是四百块钱。要知道，老李头每天累死累活带着沧海翻遍了镇上的垃圾堆，一个月也就挣二三十块钱，除去日常吃喝，还得存着些钱应付生病。

这沧海三岁那年，就是生了场大病，高烧41度，花光了老李头仅剩的积蓄，还找赵老头借了钱才治好，所幸没落下病根。这欠赵老头的钱，今天春节才刚还清……

唉——老李头长叹一口气，又从床板底下掏出攒的钱数了数，还是小心翼翼收好钱睡了。

这边老李头刚进入梦乡，那边小沧海就睁大了眼睛，刚刚老李头发愁的事情，小沧海全都“听”见了。

或者说，小沧海没有听到老李头具体的内心活动，但是他知道老李头主要是为钱在发愁。

于是小沧海坐起身来思索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他记得，今天老板拉开抽屉拿钱时，里面有一沓紫红色的票子，上面画了四个人头，写着100……